柳茹的血管里溶入了某种不安分的**。傅涛改变了她的生活频道,使她常常感到饥饿和焦渴,她的身体里缺少一种元素,使她期盼某种撕裂某种剧痛,她常常无端地将一只空输液瓶摔向水泥地板,爱听那玻璃碎裂的脆响。孤独一人在大街上行走,总希望遇到个蒙面大盗将她掳走。她原指望从潘明鹏那里得到一点补偿,而潘明鹏却死守着最后一道关口。
柳茹绝望了。绝望中的柳茹像一只猎狗,她常常晚上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诊所里睡到张简易病床上大口出气,**剧烈地起伏。(此处隐藏20字)
昏暗中有人敲门,静夜中卷闸门的响声像排炮轰隆。柳茹起床拉灯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那男的说,他爸心脏病犯了,指名要柳大夫出诊。柳茹稍作准备跟上那个男人就走。
柳茹到过这家,家里只住着老汉老婆两个老人,老俩口常到柳茹诊所看病,柳茹知道老头子姓贺。柳茹为老人做了急救,看老人病情稳定后告诉老人的儿子,这种病要到大医院诊治。她只能替老人解危。
那男人突然说:柳大夫你还认得我吗?我叫贺濛。
柳茹记起了二十年前在县招待所的那间客房,就是这个贺濛把她压到床上硬对她施暴。那时节贺濛是县革委会副主任,(此处隐藏二十字)柳茹逃脱了那场劫难,柳茹早都把那不堪入目的一幕从心底抹去。
人的一生有许多**,有些**也只能烂在肚里。(此处隐藏26字)然而此刻的贺濛却一脸福相,大背头疏得油光,价格不菲的西装被肚皮顶起,艳红的领带折射出某种俗气,柳茹听说后来那个人被当做闹派人物从革命阵营里清洗出去了,不知道去了那里。柳茹常听贺老头说他的儿子在南方做大生意是个大款,却并不知道贺老头的儿子就是贺濛!
贺濛还想跟柳茹套近乎,柳茹却表现出爱理不理漠然视之的表情,她不愿跟这种人纠缠,尽管她心里很空虚。
第二天贺濛主动找柳茹,说柳茹为她爸出诊心里过意不去,问柳茹肯不肯偿脸,他想请柳茹吃一顿饭。柳茹看那个贺濛完全没有了二十年前的那种霸道,变得彬彬有礼绅士味十足。柳茹这块土地太干燥了需要雨露滋润,柳茹稍作谦让就答应了贺濛的邀请。她说:好吧,下午关门以后我去。
还是那个蓝梦酒吧,还是那个单间,贺濛拿起菜单不停地看,嘴里不住埋怨这小县城太落后太闭塞太贫穷,想吃点山珍海鲜根本没有。问柳茹想喝什么酒。柳茹还在维护她那一点可怜的自尊,说她不会喝酒。
菜上齐后贺濛为柳茹要了一听饮料,他自己要了一瓶白酒。贺濛一杯酒灌下肚就打开话匣子,问柳茹这多年过得可好,有没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助?他说他二十年前曾经对柳茹造成过伤害,叫柳茹不要太往心里去。那时候太年青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还说他这多年虽然在外边干事,可心里仍然想着柳茹。
人都爱表白自己,喝了酒的男人原形毕露。贺濛说他娶了一个南方妻子,那个女人浑身只剩一把干骨,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十八岁了,他把儿子送到澳洲读书,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生活得没劲,老想着北方女人的丰满和多情,一年前他那个女人死于肝癌,他这阵子穷得啥都没有了光剩些钱,一个人独守一幢二百多平米的空屋。他说他这次回来想找一个北方老婆,他快五十岁了再干几年打算回来,他不想把他这把骨头扔到他乡。
柳茹仿佛在听一部天书,柳茹一直不言不语,她知道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是这种德性,柳茹的身子再贱也不会卖给贺濛。
贺濛被酒精烧得有点失控,他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柳茹跟前挨着柳茹坐下,想抓柳茹的手,柳茹却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柳茹想自己该走了,身子感觉有点沉重,她挪了个座位坐下来,跟贺濛拉开了距离。
贺濛感觉不来尴尬,贺濛说得有情有意,柳茹我知道你对我有仇有恨,可你不知道我的心。男人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会失控,我那时节真的太爱你,二十年来我这心里老是抹不去对你的回忆。今晚上我只想对你表白,我至今仍然在爱着你。我知道你嫁了个残废,你们夫妻之间过得肯定不尽如意,不然的话你晚上不回去陪丈夫睡觉、为啥一个人睡在诊所里?
贺濛这番话说得石头流泪。四十岁的女人心里已磨起了老茧,不会被贺濛感动。柳茹冷冷地笑了;贺濛你请我吃饭原来是有预谋,我过得怎么样跟你没有关系。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再不必重提,再没有其它事的话我就走了。
柳茹站起身打算离去,贺濛一把攥住柳茹的胳膊不让她走。柳茹有点生气了,正打算训斥贺濛几句,不料贺濛脚下一滑,让椅子拌倒碰破了头。
柳茹只得带贺濛到诊所包扎,贺濛趁柳茹不注意一把将柳茹抱住。
柳茹想喊想叫,柳茹失去了喊叫的功能。柳茹好像还挣扎了几下,便觉得身子软弱无骨。(此处隐藏21字)她在痛苦中呻吟,心里涌出一股复仇般的惬意,她闹不清敌人是谁,好像跟自己过意不去,但愿这一刻她能变成一堆飞灰,随风飘散永远消失不留痕迹
贺濛一旦得手便对柳茹纠缠不休。柳茹想了几天终于下了决心,她要贺濛带着她走。但是临走前必须见一下她的父母,贺濛必须当着柳茹父母的面说他要娶柳茹为妻。
柳茹跟贺濛到西安以后她心里惦记着杨倩,她一个人来到西安音乐学院,隔着玻璃窗子看到练功房里一群女孩子正在练功,杨倩长得身材高俏犹如一只糜鹿,一霎时心力憔悴,一只无形的爪子把精神撕得血肉模糊,她担心自己倒下,身子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她不敢再看女儿最后一眼,踉跄着走出了音乐学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