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6

走出大学的校园潘亮便遗失了自己，虽然在都市里生活了七年，骨子里还残存着农村的胎记。其实在这座城市找个工作并不难，已经有几家企业有意招聘他，难就难在没有一家公司令他满意。看大街上人们脚步匆匆，各色广告瞪着色眯眯的眼睛招徕顾客，表面上温情脉脉，实际上所有的人都把自己包裹得很严，谁也不去窥探别人同时也不希望自己比别人窥探。潘亮感到迷茫，不知道该在哪里扎根。

正无所适从时手机响了，是爸爸打过来的。爸爸临走时告诉潘亮，他的手机号码不要告诉任何人。人生有些谜底永远也无法解开，潘亮始终弄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带着小兰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谋生？爸爸在电话里问的还是那句老话：找到工作了没有？谈下对象了没有？潘亮在电话里叮咛爸爸：千万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父子俩每过一两天都要通一次电话，电话里说的全是重复了千遍万遍的车轱辘话，可是每一次通话都让他们感到熨贴，踏实，父子间相互把关爱传给对方，支撑着他们各自的生活。

刚接完爸爸的电话潘亮又接到一条信息，打开一看，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潘亮哥，能否到北京来一下？想你。叶薇。

潘亮马上意识到叶薇可能遇到了什么难题。他几乎没有考虑，到火车站钓到了一张去北京的火车票，连夜上了北京。

火车在一片烟雨迷蒙中悄然滑进北京车站，看一个消瘦的姑娘站在站台边眼睛紧盯着潘亮坐的那一节车厢，潘亮在车厢内隔着玻璃朝叶薇招手，叶薇看见潘亮了，两只眼睛放光，做了个展翅欲飞的动作，追着火车跑了一段路，看火车停稳了，站在车门前焦急地等待潘亮下车。

潘亮扑向叶薇，把叶薇连根拔起，抱着叶薇在站台上就地转了一圈，然后把嘴搭在叶薇那光洁如玉的脑门上，贪婪地吮吸。叶薇闭着双眼，眼睫毛在微微颤栗。

到站的旅客匆匆地散去，站台上只留下他们两人。牵手走过的岁月曾经留下多少甜蜜的回忆。潘亮有一种预感，他们之间该不是还会重续旧缘，比翼齐飞？

相互间没有言语，只是紧紧相依，叶薇藏在潘亮温暖的怀抱里有一种失重感，而潘亮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酣然。两人相拥着出了车站，在一家餐馆吃了饭。叶薇才说：潘亮哥哥，你这次到北京来，能不能陪我多玩几天？

那有什么不可以！只是潘亮觉得这叶薇话里有话，可能心里有什么隐忧无法说出。潘亮知道叶薇的工作不需要去找，早有组织替她安排，潘亮还听说外事部门谈恋爱也有规定，只能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边去谈。所以当他们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以后，双方就非常理智地分开，这几年虽然没有断绝往来，可也很少专注对方，只是偶尔发条信息互致问候，仅此而已。

潘亮疑惑的目光直视着叶薇，看叶薇洁白的脖子上动脉血管在突突直跳，越发证实了他的猜想，这叶薇肯定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才把他当作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知音。潘亮直接问道：叶薇，告诉我，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助？

叶薇抬起头来，非常平静地说：过几天我就要上班了，想让你陪着我玩几天。

潘亮想说，我看你好像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隐忧。想了半天，他终于没说，大家都有难以对别人言说的隐私，既然叶薇不愿告诉你，你也就别问。吃完饭潘亮问叶薇，今天我们去哪里？

看外边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叶薇说话时有些犹豫：今天我们哪里都不去了，你先登记一家宾馆住下来，休息好，明天我们去八达岭登长城。好吗？

潘亮突然心跳起来，内心里涌出一种朦胧的期待，那期待使得潘亮焦躁不安。他们相拥着出了餐馆，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车里潘亮对司机说：去香格里拉酒店。

登记好房间，拿上房卡，乘电梯进入房间，潘亮便有点急不可待，像老鹰抓小鸡那样，一下子抱起叶薇撂倒床上，没有任何缠绵的预热，像一头雄狮，三下两下把叶薇剥光。

叶薇紧闭着双眼，一脸平静，好像两人早有默契，就等着脱壳化蝶的那一刻，那是一种心甘情愿的奉献，已经等了一千年！感觉中好像一片森林过火，火信子舔舐着他们的肉体。男女之间的性爱不需要启蒙，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天性，索取和给予在一起融合，听得见骨头断裂时的响声，交战的双方都希望把对手吃抹干净，同时又切盼对手吃掉自己，他们在欲火中冶炼，有一种凤凰磐涅的阵痛。

一会儿烟消云散，叶薇平静地坐起来，下了床，到洗澡间冲了一下身子，穿好衣服，看潘亮还躺在床上不动，便俯下身子，在潘亮的前额上亲了一口，然后幽幽地说：我走了，明天再来。

潘亮目送叶薇出了房间，突然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觉中那叶薇已经随风飘散，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潘亮开始意识到叶薇这种奉献不同寻常，好像有一种预谋，好似花儿凋落前的绽放，叶薇在尽力找回那种感觉，把自己的初夜寄存在潘亮这里，以便在往后的岁月里回味潘亮突然明白过来，叶薇不会属于他自己！

潘亮把自己关进房间，苦苦地期待。他希望得到叶薇的答案，最害怕自己的预想成真！他爱叶薇，爱得很苦。他的胸腔里已经被叶薇填满，今生今世不可能再爱第二个女孩。

一抹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挤进屋子，潘亮醒来了，知道今天是个晴天。他起了床，洗漱完毕，坐进沙发里耐心等待。突然电话响了，是叶薇打来的！他接通手机认真接听，好像接听法官的宣判。

叶薇在电话那边平静地告诉潘亮，刚才接到单位电话，要她提前上班，可能不日就要出国，很抱歉不能陪他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