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63

看到杨倩结婚时那种铺排，王慧在想，她跟柳乾结婚时同样热闹。

经过几番周折，梁远维老实了许多，整天跟在王慧后边形影不离，看起来好像一对恩爱夫妻。一些梁远维过去的老友在一起起哄，要梁远维设宴庆祝。梁远维看看王慧，等王慧表态。老实说王慧也非常为难，按理说现今社会重新组合的家庭越来越多，谁对谁都不能再说什么，可是王慧一看到柳乾过去的老友时总感到有些心虚，好像自己做了贼一般。设几桌宴席表示庆祝一下属于常理，也不越轨，可是柳乾过去一些老友该不该请？人家会不会来？尤其是明鹏哥这个铁杆朋友，曾经帮过柳乾许多忙，每到关键时刻明鹏哥总会出现，如果宴席上没有明鹏哥出现，整个庆祝活动将会失色。

杨倩结婚的宴席上几乎所有的客人都成了主角，就连柳二狗也露了一脸，可是王慧总感到自己受了冷落，虽然所有的人都对她表示客气，她也理所当然地坐了首席。然而大家的眼神都怪怪地，好像她是天外来客。王慧终于弄清楚了，原来是她身边多了一个梁远维。

王慧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寡妇再婚在农村这块土地上还是有些阻力，虽然表面上不会有人说啥，暗地里总少不了一些闲话。不要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反正她在西安已经买了房子，以后再回来的日子有限，好汉拦不住众人的嘴，眼不见心不烦，远离是非之地才是正经道理。

梁远维虽然有些遗憾，但是王慧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倩倩的婚礼结束后两人关起门来收拾了两天屋子，他们打算把该带的东西全部带走，连妈妈也一同带到西安，柳家庄是一块伤心之地，已不值得留恋。生活必须重新开始，人不可能在一颗树上吊死。

已经到了初冬，白天的日子渐短，天黑时有人敲门，王慧心存疑虑，柳乾死后这幢院子很少有人造访，会是谁？开了大门一看惊呆了，竟然是明鹏哥！

明鹏歉疚地笑笑，说：本来想早点过来看看王慧，可是最近一直在忙。

王慧心里感动着，不知说啥好。本来眼泪就多，一见明鹏由不得哭了：明鹏哥，难为你还惦记着我。

明鹏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梁远维进来为明鹏泡茶。相互间都是熟人，不需要互相客气，潘明鹏问得直接：小梁，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

梁远维跟王慧同时惊呆了，想不到明鹏哥竟是为这事来的。王慧红着脸，说，她考虑那样不合适。

潘明鹏正色道：王慧妹子，你多虑了。我们，包括柳乾以前所有的朋友都不会对你说三道四，谁说是谁无知。应该光明正大地挺起腰杆活人，对待死者的唯一纪念就是不要忘记。

梁远维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竟然自作主张：我想，我们两个办喜事还得请潘哥为我们料理。

潘明鹏当仁不让：那当然，我想就应该由我来料理。其实，如果柳乾兄弟地下有知，看到王慧妹子有了归宿，心里也会安慰。

王慧想，既然明鹏哥有这个美意，她就不会再有啥忧虑，于是便跟梁远维张罗，在县宾馆席设几桌，该请的客人都来了，虽然没有杨倩那样热闹，但是大家也很给王慧和梁远维面子。杨学武虽然没有参加婚宴，但是为王慧准备了一份不薄的礼品，特别令王慧感动的是倩倩和她的丈夫铁蛋也来了，看样子王慧原来的担心纯属多余。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宴席结束后潘亮用车把王慧阿姨跟小梁叔叔送回家中。只见王妈在院子中间扣一张簸箕，用擀面杖在簸箕上面敲打，一边敲打一边嘴里还在不三不四地骂着：我叫你这个鬼无常！不去守你的墓坑，跑回来做什么？你把我的女儿害得半死不活，心还不甘，老婆子我今天绝对饶不了你！

王慧把妈妈拉开，梁远维掀开簸箕一看，簸箕下边什么都没有，原来是老太太心里有鬼。王慧埋怨妈妈：妈，你这时干啥哩嘛！老太太说得有鼻子有眼：我刚才明明看见柳乾那鬼崽子从水槽里钻进来，我用簸箕把他扣住就打，想不到那家伙一见你们回来，溜走了。

潘亮笑了，问道：老奶奶，您大概看见鬼了？

王妈一本正经：我当真看见柳乾了。不过你们不要害怕，阴间的鬼一见阳间的人自然就化。今夜你们安心睡觉吧，我在院子里替你们守着，我就不信柳乾那个王八蛋能把你们怎么样！

那梁远维早都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浑身哆嗦着说：这院里今晚上不能住了，潘亮，你把我们全家都拉到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