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77

王慧的确很为难，把妈妈送回老家吧，又担心妈妈一个人在老家无法生活，但是妈妈跟他们住在一起一点也不省心，有时比一个小孩子还难管理，说不定那一天心血来潮，又要做出许多失格的事情。女人可能都一样，非要找一个男人做为依附，在小梁这个问题上王慧已经考虑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屈就，也可能时间一长就会好点，人跟人之间需要相互磨合，需要理解，需要做出牺牲。王慧已经无法回到那幢小院，一进入那幢院子感觉中满脑子都是柳乾。梁远维有一句话没有说错，王慧的身上已经盖满了柳乾的图章！

日子就那样磕磕绊绊地过着，屋子内整天香烟缭绕，梁远维把自己的画室门关紧，潜心作画，他的画作已经小有名气，偶尔间一幅画作也能卖出几千元。就是苦了王慧，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不停地咳嗽。妈妈还是跪在那些神像面前不停地祷告，终于有一天，王慧再也忍耐不住了，冲进妈妈的屋子，把那些神像全部摔在地上，瓷器渣子满屋子乱飞。这样一来肯定惹怒了王妈，王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说王慧黑了良心，要不是她王妈，王慧能有今日？王慧你作孽了，等着瞧吧，肯定会遭到报应。

梁远维从画室内出来，把那些摔碎的神像全部归拢，看样子已经无法修补，叹息一声，也不埋怨王慧，也不安慰妈妈。只是说：我出去一下。然后换上皮鞋，开门走了出去。

梁远维一走王慧立马对着妈妈大哭：妈妈，你还嫌女儿遭受的苦难不够？那些佛像能保佑你什么？你都不看看屋子内整天烟雾缭绕，人都没有办法居住！你现在就准备，我立刻送你回去，你一个人住一幢小院，想怎么整就怎么整，只要不影响别人就行。

王妈没有料到女儿会来这么一手，心里先自怯了，她觉得这大城市比那幢独家小院舒服多了，简直就像神仙过的日子一样，打死她都不想回去。她开始向女儿讨饶，答应以后再也不烧香拜佛了，只要王慧不赶她走。

王慧虽然经常跟妈妈闹意见，娘俩很少能说到一起，但是王慧从心底还不是嫌弃妈妈，感觉中妈妈这一生也活得不容易，真要把妈妈赶回老家，她还是有点不忍心。看见妈妈向她讨饶，王慧摸一把眼泪，对妈妈说：你这样整天烧香拜佛，人家小梁也讨厌你。

母女俩正说话时梁远维进来了，抱两只大箱子，打开箱子一看，王慧简直傻了眼，原来，小梁出门去专门为老岳母“请”回了一大堆佛爷！

王慧哭笑不得，这里刚好把妈妈劝下，那里小梁又出来捣乱。难道小梁真信那些佛爷？看样子为了安慰妈妈，小梁也煞费苦心，为的是调解母女之间的矛盾，殊不知那样一来这幢屋子就永无宁日。

梁远维大概看出了王慧的疑惑，对妻子说：老妈妈一辈子烧香拜佛惯了，你不让她对着神仙念叨，她就会反过来对你念叨，那时候你就会觉得更烦。为了使屋子内不再烟雾缭绕，我专门买了一些电子香，只要一通电，香头就闪光，这样既环保又省钱，大家互不干扰，岂不两全其美？

王妈看见女婿为她又“请”回了一大堆佛像，高兴地脸上的皱褶全部绽开，好似一朵盛开的秋菊，她连声夸赞还是女婿知人心，善人有善报。王慧嘴一撅：咱是恶人，没有好报。梁远维大度地笑笑：老人有时候跟小孩子一样，只要不干扰咱们，她想干啥就由她干去。

梁远维替岳母把那些神像摆好，接上电源，按下开关，那些佛像立刻光芒四射，王妈喜不自胜，跪在佛像前不住地磕头。

这件事令王慧感动，感觉中这梁远维粗中有细，还不是那种无心无肝的男人，为此王慧专门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犒劳小梁。日子看起来平顺的多了，三个大人除过饭桌上在一起相聚，其它大部分时间都是各干各的事情，王妈烧香拜佛，许那些永远也许不完的愿，王慧闲的没事，手拿遥控板不断地换着电视频道，看那些无聊的肥皂剧。梁远维一吃完饭就进入画室，除过大小便，有时一整天不见出屋。偶尔有人慕名来访，在客厅内稍坐片刻，然后把客人带进画室长谈。谈了些什么内容王慧从来不管。

感觉中日子缺少某种激情，某种想往，某种刺激，跟一潭死水一样，激不起一点浪花。有时夜已经很深，王慧一觉醒来，看见自己身边仍然空空如也，她不由得起床，穿上睡衣来到小梁的画室，灯亮着，小梁靠在椅子上已经睡着。

王慧不胜悲戚，难道说我就这样讨人嫌？真不想叫醒那个负心郎，又担心长此以往着凉感冒。她使劲地把梁远维摇醒，小梁睁开眼，歉疚地笑笑，说，你先睡吧，又开始埋头作画。

王慧哭了，泪眼婆娑：小梁，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

梁远维内心一惊，抬起头来，看见王慧眼里有诉求流出，他不敢承认自己讨厌王慧，可是跟王慧在一起的日子总觉得有点乏味，小梁清楚地知道王慧为了他已经付出了许多，这辈子还不清王慧的人情债，有时他强迫自己对王慧好点，终究王慧是他梁远维初恋时的情人，他一生中全部青春年华都为王慧奉献，可是两个人在一起时梁远维产生一种本能的离心力，好像王慧是一个瘟神。他终于悲观地承认，那种初恋时的激情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梁远维从心底里已经不爱王慧。

感情不是装出来的，装出来的感情索然无味，可是此刻梁远维不得不装模作样，他把画笔放到水里淘洗干净，伸了一下懒腰，然后将王慧抱住，在王慧的脸上亲了一下，说：睡吧，明天再画。可是王慧不傻，总觉得小梁的动作有点虚假。她并不说破，被动地接受着小梁的爱抚。女人一过四十魅力不再，在男人的眼里就是一堆垃圾。幸亏王慧有钱，但是用金钱堆积起来的家庭并不牢靠，说不定哪一天浮华尽失，精心搭建的巢穴被风吹落。

唉！得过且过，想那么多做什么！走哪儿算哪儿，两口子睡到床上，王慧开始**，总希望小梁能有所表示，她这片焦渴的土地需要耕耘。可是小梁却翻过身，给了王慧一个脊背，不一会儿便拉起了鼾声。王慧心里五味俱全，头蒙着被子，拉出了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