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80

自从听到叶薇将要离婚的那一刻起，潘亮就被一种负疚感压着，感觉中这一生中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叶薇，他老想帮老同学和初恋的女友一把，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路芙蓉知道潘亮跟叶薇的关系，那几天她专门从妈妈家回到自己家里，把自己的丈夫看得很紧。路芙蓉很爱潘亮，那种爱，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天性，不需要任何理由。潘亮的一点一滴都让路芙蓉赏心悦目，加之现在他们之间又有了爱的结晶，路芙蓉的确很害怕，总担心潘亮会出现什么反复。

老实说潘亮对路芙蓉的感情在慢慢加温，他绝不会旧情复燃，去跟叶薇重续前缘，但是他必须帮助叶薇走出目前的感情危机，究竟怎么帮？他还没有想好，只是感觉自己有这种责任。

晚上，小两口睡到床上，潘亮抚摸着路芙蓉那微微胀起的肚皮，想了半天，终于说：我明天想回一趟老家。路芙蓉翻过身，双手把潘亮的脖子搂紧，问道：潘亮，我想听你一句老实话，我跟叶薇之间，你更倾向于谁？

潘亮知道，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可是不容易回答。倾向是一个虚词，路芙蓉需要的是实际，如果说他们之间还没有结婚，潘亮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叶薇，人生中有许多想不到，也有许多不可预测。现在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叶薇也不可能奢望潘亮能跟路芙蓉离婚，潘亮思考了许久，回答自己的妻子：我说芙蓉，你再就不要疑神疑鬼，我跟叶薇今生今世已经不可能了，咱俩才是相濡以沫的夫妻。

路芙蓉哭了，身子在微微颤栗：可是我总觉得，咱俩之间好像隔堵墙，你有时对我不是那么真心。

潘亮知道，说假话更容易引起妻子的怀疑，况且芙蓉正怀孕，他不愿意刺激媳妇，于是含混其词地说：那是你的心理有偏差。

路芙蓉哽咽着说：我的感觉不会欺骗我。你的前任女友出现了婚姻危机，按道理你应该帮她，我如果阻拦显得心胸狭窄，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就是不愿意你离开我一步。

潘亮陷入两难之中。路芙蓉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婚姻的自私和排他天经地义，潘亮说，说得犹犹豫豫：要不，咱俩一起去？

路芙蓉有点不高兴了：你都不怕我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我说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不去？

这才是问题的根本，路芙蓉根本就不放心潘亮去会那个叶薇。潘亮妥协了：不去就不去，我去了以后也不可能解决什么问题，我只是想安慰安慰我那个老同学，没有什么其他目的。

路芙蓉在潘亮的脸上亲了一口，转过身悄然睡去。

潘亮听着芙蓉那均匀的鼾声，突然觉得自己对所有曾经爱过他的女人负疚，他想起了倩倩，从小就对他满怀期待，还有同桌的叶薇，让他过早地罩在关爱的光环里，芙蓉虽然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种清高和孤傲，可是对他潘亮从来就毫不隐讳。他究竟有什么特别，值得这么多的女人去爱？对于倩倩他大可不必去操心，因为倩倩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宿，可是叶薇却是他内心中永远的痛，因为他们有过那种刻骨铭心的时刻。

窗子上渐渐显出了亮光，新的一天开始了。路芙蓉突然睁开眼，看见潘亮在静静地瞅着她，眼圈上罩着一层黑晕。她知道潘亮一夜没睡。心里掠过一丝哀叹，看起来你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人家潘亮还是对叶薇以往情深。路芙蓉默默地起床，为潘亮准备早餐，吃完饭潘亮上班前路芙蓉突然说：潘亮，今天上午你去单位请个假，下午就能回家乡。

潘亮回过头奇怪地看着自己的爱妻，知道芙蓉说的不是真话，他说：我已经想好了，回去以后也不可能帮上什么忙，还是不回去好点。

路芙蓉长出一口气，说：回去不回去你自己决定，我不会拦你。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潘亮便被一种情绪俘获，无论如何也进入不了程序。他在问自己：究竟该不该回去？正在这时潘亮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叶薇发过来的一条信息：潘亮，我这阵子心绪很乱，想让你过来陪陪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方便不方便？

潘亮接到信息后几乎没有任何考虑，立刻到领导那里请了假，开车回家告诉芙蓉：叶薇来电话了，说她心绪很乱，我打算回一趟老家。

路芙蓉不动声色，慢慢地收拾东西，收拾好了以后对潘亮说：我想好了，跟你一起回去。

潘亮脸上的难堪一扫即过，他不得不表示欢迎。但是潘亮还是有些顾虑，他斟词酌句地说：我想，我们还是过去跟爸爸妈妈打一声招呼。

路芙蓉说得非常苛刻：一打招呼我肯定就回不去了，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回去，担心我碍手碍脚，有碍你们互诉衷心？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潘亮不得不表态：那好吧，我们一起去，我主要是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

路芙蓉说：医生叮咛怀孕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期，现在三个月时间已过，我想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潘亮还是不放心，临行前给岳父岳母打了电话，告诉两位老人他们准备回一趟老家。话还没有说完岳母马上表示芙蓉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去。芙蓉哀叹一声，对潘亮说：你是不想让我跟你同去，担心我监视你跟叶薇的行动，故意打电话告诉妈妈。潘亮连忙解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也担心你万一出现什么反映，小县城医疗条件不好，遇到什么麻烦是一辈子的大事。你放心，我潘亮绝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路芙蓉说：我不怀疑你这阵子说得是真心话，遇到一起两情相悦，又会做真事，人有时很矛盾，对不？

潘亮无可奈何地说，好了好了，我不去了行不？

路芙蓉也有点无可奈何地说：我拴住你的人，拴不住你的心，你走吧，不要忘了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根。

潘亮开着车，一路恍恍惚惚。住到县城宾馆给叶薇打了一个电话，我已经到了，住宾馆，你在什么地方？潘亮听到了一阵抽泣，叶薇在电话里拉着哭腔说：潘亮哥，你终于来了！你等我，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