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84

杨倩负气离家出走时，铁蛋曾经撵到院子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倩倩拦住。夫妻俩吵架闹事属于常事，几乎家家都有，虽然说自从结婚后铁蛋跟倩倩几乎从来没有停止过争吵，但是两个年轻人的心里没有什么芥蒂，刚出大门时被老爸拦住，柳十三问儿子：铁蛋你要干什么？

铁蛋把老爸猛一推，推得老爸打了个趔趄，直冲老爸大声吼道：我们小两口的事情你再不要瞎搅合了行不！虽知道柳十三的牛劲上来了，死死地拽住儿子，就是不让铁蛋去追赶媳妇，振振有词地说：男人家要活得有志气，不能绑在女人的裤腰带上生活。你原来跟那个狐狸精结婚时我就不同意，这阵子尝到滋味了？你如果经常这样低三下气，总有一天你那媳妇会在你的头上撒尿拉屎！回家去吧，是你的媳妇她就会回来，不是你的媳妇就由她成龙成精，这世界上三条腿驴不多，两条腿人多得是，走了穿红的还会来穿绿的，那样的女人留在咱家里你都不觉得晦气？

铁蛋细细一想，觉得老爸也不是说得完全没有道理，家庭矛盾本身就是一场精疲力尽的战争，交战的双方没有胜利者只有占领。谁都想统治对方，让对方服服帖帖地听话，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铁蛋老觉得倩倩有点桀骜不驯，煞煞倩倩的傲气也不是不可以。自己的媳妇自己最清楚，想来倩倩也不会跑到哪里。想到这里铁蛋心里平顺了许多，独自一人回到屋子里，坐在床上闷想，想来想去觉得老爸也忒可怜，自从妈妈去世以后，经常热一顿冷一顿，有谁把饭做好送到老爸手里？干脆这阵子用汽车把老爸拉上，到县城里去吃一顿，一来尽尽儿子的孝心，二来消消这几天的晦气。

柳十三从来没有坐过儿子的汽车。平日间父子俩很少说到一起，猛然间听见儿子要用汽车拉他到城里去吃一顿饭，把老爸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坐在儿子的汽车上柳十三感觉就是不一样，人的一生图了个啥？年轻时盼儿子快快长大，年老时盼儿子对自己孝顺，虽然现今社会吃喝不愁，但是老年人的孤单有谁能够理解？沿路的树木一晃而过，柳十三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就到了县城，铁蛋把老爸引到一个装修精美的单间，为老爸点了几样他平时爱吃的菜。父子俩从来没有这样单独坐过，柳十三感觉心里熨切，这才叫儿子！儿子长大了，知道孝顺老子了，百善孝为先，柳十三握筷子的手有些颤抖，嘴长了几张，想对儿子说一些肺腑之言。正在这时儿子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是一帮子哥们叫铁蛋喝酒，其实，铁蛋最怕老爸在他的耳朵边唠叨，这样一来可好，铁蛋就可以从老爸这里脱身。他起身为老爸付了帐，还给老爸留了一百元钱，告诉老爸吃完饭后不要等他，自己打个的回家，他在县城有事，晚上也不可能回来。

柳十三眼看着儿子离他而去，准备了一肚子贴心话无处诉说，心存遗憾。他一边吃一边想，越想越觉得儿子不该娶那个杨倩为妻，那女人婚前就是个烂货，村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铁蛋就是不听劝，硬要往火坑里跳。这阵子灵性了，知道那个杨倩根本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看样子两个人已经过不下去了，做老爸的要有这个心里准备想到这里柳十三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下一次儿子再谈对象时老爸一定要为儿子当好参谋，再不能由着儿子任性。

吃饱喝足，柳十三让服务员把剩下的饭菜打包，然后用卫生纸擦了一下嘴，心想现今社会就是好，想吃什么都有，哪像他们年轻时，食堂那个地方对他们很陌生，因为进食堂要粮票，农村人哪里来那个玩意！有时住队干部来家里吃一顿饭，临走时留四两粮票一毛钱，婆姨把那粮票当作稀罕，赶集时买两个蒸馍，老两口分吃一个馍，剩下一个馍留给铁蛋想那些往事做什么！现今要饭的给蒸馍都不要，人家要钱。

柳十三提着几包子剩饭，坐上出租车回到村里，刚走到自己家门口，迎面碰见柳二狗。

老实说柳十三最瞧不起柳二狗，心想那个人一辈子没有干过正经事，尽想一些歪点子害人。可是最近柳十三不得不巴结柳二狗，因为柳二狗正给他和张寡妇扯线跑腿。

那张寡妇只有一个女儿，四十多岁，对柳十三最合适不过。看着柳二狗那喜咪咪的样子，柳十三感觉有门，正好自己提着几包子剩饭剩菜，打发柳二狗这个馋神饿鬼有点可惜，可是既然碰上了，索性慷慨一次，让柳二狗也饱餐一顿。

那柳二狗也不作假，风卷残云，一会儿把几包子剩饭剩菜吃个精光，吃完后抹抹嘴，才说：十三老弟，那个寡妇我见了，人家说，现今社会寡妇进门要先征得男方儿子的同意，先必须好儿子的工作，然后再见面。剩下的事情就看老弟你了，铁蛋的工作要让你亲自来做。别人不能代替。

柳十三一想也是，可是父子俩平时很少能说到一起，这阵子儿子正跟媳妇闹矛盾，一句话说不对了让儿子当面顶撞回来，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看来这件事还得有个人从中先探探儿子的口气和意图，莽撞不得。柳二狗吃多了，不住地打饱嗝，从院子里找了个细柴棒棒子回来，挖牙缝，让柳十三看着恶心。可是这阵子，柳十三还不得不求柳二狗，他说，有点低声下气：二狗哥，我看，这铁蛋的工作还非你莫属。

柳二狗立刻摇头：不是老哥不给你跑这个腿，而是实在没有这个能耐，柳家庄能瞧得起我柳二狗的人没有几个，我担心事情做不好不说，还给老弟砸了锅，那时局面就不好收拾了。我说一个人，这个人保准能给你把事情办成。

柳十三立刻问道：你说的是谁？

柳二狗慢悠悠地说：你亲家杨学武，只要杨学武先做好女儿杨倩的工作，只要儿子媳妇同意了，儿子还有什么话说？

柳十三不想把家庭矛盾对柳二狗透露，只得含混其词地说，这件事让我先考虑考虑。

柳二狗走后柳十三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决定亲自上门去跟那个张寡妇面谈，只要他们两情相悦，儿子的工作留到后面来做。

柳十三亲自来到张寡妇家，看样子张寡妇还很大方，收了柳十三带来的礼物，留柳十三吃了饭，临走时还是那句老话：为了进门后不闹矛盾，先做好儿子的工作。

但是柳十三的心里却走了邪，他看上了张寡妇的女儿，感觉中那个女儿虽然长得并不漂亮，但是很实在，是个庄稼人的好媳妇，给儿子铁蛋做个妻子最合适不过，如果能把母女俩全都娶过来，组成亲亲一家，岂不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