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97

潘亮每天仍在上班，办公室电脑里所有的信息已经删除，他只能坐在办公桌前看一些工具书，可是脑子里像灌了铅一样，一点也看不进去。路芙蓉还是不接潘亮的电话，潘亮真正感到了恐惧。他非常热爱自己的这份工作，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要能让他继续工作就行。

万般无聊时，想起了上大学时同学们拿着扑克牌算命，潘亮下了楼，来到大门口，跟门卫说他早晨没有吃饭，想到附近的小吃店买个烧饼。科研单位一般管理很严格，上班时间一般不允许职员随便外出，门卫稍微犹豫了一下，对潘亮放行。潘亮在附近的小卖店里买了一把扑克，一边走一边拿在手里把玩，走到门口时被门卫挡住。门卫向潘亮敬礼，然后说科研所规定一般不准把玩具拿进办公室，要潘亮先把那把扑克牌放在门房，下班时拿回家。

潘亮还门卫一个苦涩的笑，这点小事不值得跟门卫论理，他把扑克牌交给门卫，只身一人上了楼。路过领导的办公室，潘亮突然想跟领导谈点什么，起码也应该问问，对他的问题怎样处置？现今社会开放了什么风流事情没有？就在前不久研究所里也在流传着一个有所建树的老教授在办公室里性骚扰一个年轻的女性，好在事情发生后那姑娘矢口否认，才使一场看起来严肃的恶斗就此断线，不但保住了那个老教授的尊严和脸面，还对散布流言者提出口头警告。为什么同样一件事，发生在潘亮身上就显得这么严重？

看起来领导对潘亮还算客气，亲自为潘亮倒了一杯水，然后侃侃而谈：我们经过调查，跟你发生关系的那个女人是你原来的女友，现在在外事部门工作。潘亮惊诧，看来这像一部反特大片，所有的剧情都安排得非常到位。他没有进行答辩，而是提出一个要求，能不能分配他干一点什么工作？就是打扫厕所也行。

领导暗示潘亮，看起来路教授还是比较大度，决定他的命运权柄掌握在路教授夫人的手中，潘亮要想办法做通岳母的工作，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潘亮有些感激，领导不但不批评他，反而为他指出出路，这说明领导对潘亮目前的处境也表示同情。是呀，美国总统克林顿跟莱温斯基发生关系闹得全球风风雨雨，但是人家总统照当。潘亮这算什么？一次生活不检点就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想不通的问题太多了，为什么自己命运的决定权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中？潘亮张嘴想为自己辩解，领导摆了摆手，暗示潘亮不要说话。原来，领导桌子上有监控录像，岳父路教授已经来到领导办公室的门口。

领导亲自为路教授开了门，路教授看见潘亮，朝潘亮点点头，算作招呼。领导朝潘亮摆摆手，示意潘亮先出去，潘亮站起身，正准备走时路教授突然说：潘亮，你先留一下。潘亮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心里忐忑着，不知道是不是会宣布自己的“死刑”？他看老岳父还是以前那样和蔼，沉稳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路教授好像在谈一项什么工程的实施方案，表面上是在征求领导的意见，实际上潘亮看出来了，路教授的旨意不容更改，领导只是不住地点头，也不发表自己的见解。他们谈了好长时间，潘亮只得耐心等待，谈话结束时路教授才对潘亮说：小伙子，你是个人才。不管以后你跟芙蓉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我都不希望影响你的发展。说到这里路教授对领导说，我听说把潘亮的工作停了？如果真是这样我认为这件事做得有点草率，我们老一代人让各种各样的运动整得害怕了，不要把个人生活细节问题当作政治问题对待。

看得出领导有些惊愕，好像还想争辩，可是路教授摆手不让领导继续说话，潘亮看出了一些蹊跷，但是他不打算厘清，这就够了，能让他继续工作比什么都重要！他面朝老岳父鞠了一躬，有点哽咽地说：谢谢爸爸

潘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高兴得有点手舞足蹈，虽然这出戏还没有结束，但是他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说不定岳父权衡利弊，还是有点舍不得他这个女婿。是呀，人有时在极端气愤时做出的决定也很极端，一旦清醒过来，又会为以前的行为忏悔。这阵子是不是妻子路芙蓉也态度软化了？潘亮自从回来后还没有见过妻子的面，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芙蓉肯收留他这只迷途的羔羊，剥他的皮吃他的肉他都愿意！潘亮急切地拨通了路芙蓉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路芙蓉甩给潘亮一枚重型炸弹：潘亮，我已经拟好了离婚申诉，你在上边签个名就行。

潘亮又一次被砸晕了，为什么路芙蓉连一次申辩的机会都不给他？他急切地说：芙蓉，你听我解释 可是对方根本就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不用解释了，没用，你的行为已经为你做了最好的诠释，婚姻是一座全封闭式的城堡，具有无可争辩的排他性，既然这座城堡已经被别人攻陷，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退出。潘亮几乎快要崩溃了：我们不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为什么连一次见面的机会都不给？电话那头稍一停顿，伴随着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好吧，下班后我们约个地方。潘亮竭斯底里地吼道：我们自己有家，为什么就不能在家里见面？可是，电话那头已经没有了回音。潘亮看了看手机荧屏，对方已经挂断了联系。

潘亮凭感觉意识到，路芙蓉这阵子心情肯定也很矛盾，终究他们已经有了共同的骨肉，离婚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尤其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虽然在外人看来高不可攀，但是谁都明白，在婚姻上可供选择的对象很少，离婚后谁能保证再会不会遇上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问题的关键是路芙蓉的身后有一位高级参谋，潘亮的现任岳母掌控着路芙蓉的命运。

一连吃了几天方便面，潘亮突然感到浑身软弱疲乏，下班后他来到一家餐馆，真想好好犒劳自己一下。正在这时潘亮的手机响了，是爸爸打过来的。爸爸告诉儿子，杨倩的奶奶病了，他到西安以后没有停留，直接回到了柳家庄。问儿子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现在的情况怎样？潘亮想了好久，感觉到电话里回答老爸的问题还是有些不方便，只是说跟芙蓉闹了一些矛盾，现在有了一些转机。潘明鹏不傻，小俩口闹矛盾属于正常，大可不必把老爸从几千里路外召回。儿子不愿多说他也不便多问，他告诉儿子，如果事情不急的话他打算在柳家庄多住几天。潘亮说老爸您就放心住吧，这阵子当真有点缓和了，您到西安后我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您

挂断电话抬起头，只见餐馆内来了两位不同寻常的贵妇人，那两人的出现几乎吸引了所有食客的目光，潘亮傻眼了，岳母和芙蓉怎么也会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