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然走出了王慧那黏稠得有点让人窒息的家,梁远维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扇动翅膀,在艺术的天空翱翔,开始的一段日子,梁远维心旷神怡,有一种终于摆脱了羁绊的酣畅。人有时很奇怪,当初为了追求王慧,梁远维浪费了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可是一旦追到手了,却发觉原来索然无味,感觉中理想的王慧跟现实相差甚远,甚至有点腻烦。现在,他终于又重新获得了自由,像从监狱中走出来的囚徒,感觉中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
对于四十多岁的艺术家来说,梁远维的周围并不缺少趋之若鹜的青涩少女,那是一个充满幻想的世界,事业有成,美女如云,又没有家庭和儿女的拖累,那样的日子才叫惬意!有时,站在画案前,挥毫泼墨,周围尽是羡慕和赞叹的眼神。在人们追求时尚仰慕名人的今天,梁远维的财富成几何数字地增长,终于有一天,他想还清王慧的欠债,那样一来,梁远维的良心就不会再有负担。
梁远维为王慧办了一张信用卡,存了一笔款,开着自己新买的车,来到他跟王慧曾经共同生活过的那个小区,把车停下,正准备下车时突然看见王慧穿白戴孝,由一个年轻姑娘搀扶着,哭哭啼啼坐进一辆面包车里,面包车前边蒙着黑纱。梁远维心里一惊,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灵车缓缓地驶出了小区,后面跟着一长串送葬的汽车。梁远维想起了王妈平日对他的许多好处,心想应该为老人送行,他开着车,跟着送葬的队伍一直回到那片他曾经生活和工作过的地方灵柩入土的那天,梁远维远远地跪着,为了心灵的平衡而献上一丝忏悔和歉疚。
下葬仪式结束后,梁远维开车悄悄地溜走了,可是心却恍然若失,迷失了方向,他想找个僻静的地方梳理一下纷乱的思绪,一打方向盘,拐上了一条乡村土路,沿着山坡盘旋而上,路两边开着绚丽的打碗碗花,一只山鸡从草丛中惊飞,幻觉中王慧扎着羊角小辫向他走来,俏丽的脸上显露着两只好看的酒窝
梁远维停下车,取出画板,坐在一个土坎上,眼前的景色令他陶醉,随意涂抹,画面上却出现了一个少女,那少女多少次走进他的梦中梁远维开始意识到,无论何时何地,那个女人已经深深地嵌入他的灵魂,不管愿不愿意,都无法从心底抹去。
摆脱,是一种徒劳的挣扎,一旦失去了,又弥足珍贵。王慧穿着孝服哭哭啼啼的影子在他的面前显现,想起来令人心碎。艺术家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多愁善感。心想那王慧从此后孑孓一人,形单影只,感觉中好像做了亏心事那样不安。是不是应该回到王慧的身边,在那个女人阴柔如水、黏稠如蜜的怀抱里酣然入梦?王慧那孤寂的灵魂正需要梁远维的安慰是呀,于患难之中见深情,在一起的日子虽然迸发不出火花,却也令人感动,王慧已经为梁远维贡献了她的所有。
想好了,调转车头,把车开回柳家庄,在王慧面前重新担当起做丈夫的责任。
夜色朦胧,影影幢幢地看见村子里人来人往,远远地传来一阵阵哭声。梁远维毛骨悚然,仿佛看见了柳乾浑身鲜血淋漓,站在柳家庄村子当中,眼神里射出愤怒的光他掉转车头,仓皇而逃,老感觉身后有一个人在追他,使他不敢回头望。汽车已经进了西安市区,看那一排排街灯在汽车的碾压下纷纷倒下,仍然心有余悸,熟悉的城市突然间变得陌生,不知道今晚该到哪里投宿,下意识把车开上环城高速,一泻千里的奔驰,使得他有了一种发泄的契机。车子没油了,慢慢减速,后边的汽车来不及刹车,把梁远维的汽车撞下了高架桥
王慧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是许多天以后,因为无法找到死者的家属,梁远维已经做为无主尸体火化。繁华的都市没有因为少了一个梁远维而停止前进的脚步,餐馆里仍然顾客爆满,商店里仍然人来人往,公路上汽车来往如梭王慧突然想起了小时候一个算卦的瞎子为她算卦,说她命里克夫心里酸酸的,仿佛感悟到了什么,又无法说清。那些日子喜鹊一直陪着婆婆,使王慧空虚的灵魂有一点支撑。下决心再也不找生活的另一半了,这辈子生就克夫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