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二 天可汗

“把她交给我！把她交给我！”林清献根本听不明白雅各特木尔跟他说什么，兀自一边叫一边伸手去抓梓颜。

雅各特木尔蓦地火了，暴吼了一句：“不可能！”他突然就像一只被惹到的狼，全身的毛只怕都竖了起来，震得林清献退了一步。而后，一把将梓颜推进了房里。

林清献扑了过来，其木格挡住他道：“内库大人，你别这么激动。大宗王向汗王说了，这个女人对白都汗国很重要，汗王派我们出使各部时就有交代，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将她带回来，所以，我们谁也没有权利处置她，可汗明天就来了，后天是一年一度的大朝拜日，大宗王也必定回来，你有什么事，都请留到他们定夺。”

梓颜紧抿着樱唇，被林清献不可理喻的模样惊得脸色发青，可他似乎莫名其妙地占了个理字。既然他还活着，那她与伽楠之间的总总就更加成了不能启齿的事，更遑论光明正大地与他理论了。她进了房就贴在墙壁上一声也不吭，绝望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涌上心头。

林清献还在嚷道：“她怎么又对白都汗国很重要了？难道连汗王都看上了她……”

一语未必，“啪”地一声，其木格赏了他一个耳光，斥道：“放肆！”

林清献被打得一愣，这才有些明白过来，思来想去，竟至于落下泪来，喃喃道：“自古说红颜祸水，我还不信，非要求着巴着把她给娶回家来，如今弄得我这般，她却跟了别人……我造了什么孽啊我！啊啊~~呜呜~~”

梓颜在房里听见林清献这样一哭，眼泪不由自主也冲进了眼眶，心想：“他说的也没错啊，此时看他也很是可怜，嫁与他对我来说是一场恶姻缘，对他来说又何尝是什么好事……只是，只是这些事是我寻来的么？我难道想落得这般模样？！”

雅各特木尔见她哭了，深深锁了眉头，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其木格却好像是铁石心肠，一点也不为林清献所动，让他哭了几声，还是淡淡地道：“内库大人请回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有什么事，都等大朝拜之后再说。”

林清献全身都似虚脱了，他的两个随从连忙强扶了他回去。

一场惊秫的会面暂时告一段落，雅各特木尔将怀里的一套侍女衣服拿出来道：“只有这个。”

梓颜六神无主，也想一个人静一静，木然地接过来就往里走。

其木格进来上上下下重新审视了她一翻，嗤道：“这些大历的男人，都什么眼光！”

梓颜对她这讽刺的评价罔若未闻，一步步挪进内室，坐在浴池边发起呆来。

雅各特木尔竟然跟了进来，梓颜呆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有人在，回头见是他，怒道：“我要沐浴，你出去！”

雅各特木尔指了指窗子，抱臂靠在墙上，道：“洗吧！不能让你跑了”。

梓颜冷笑了一声，心道：“他还活着，我还有逃跑的必要么？……”，雅各特木尔见她不洗，忽然道：“不洗我洗。”大踏步跨过来，站在梓颜面前就脱起衣服来。

梓颜一惊，此时根本不想跟他争执，连忙跑了出去。

其木格正在吃水果，看见她忐忑地冲出来，说道：“中原人，太假了。特木尔的身材多好啊，让你看了又不是你吃亏。”

梓颜不得不佩服其木格的见解，但是她根本没有任何心思想这些，心中只想着与林清献之间该如何了局。若是在与伽楠相爱之前，也许她能平平静静地作为林夫人终老，但是经历了伽楠火一般的爱恋，这颗心已经收不回来，她不知道接下去该如何是好。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晚，第二日，在其木格的威胁下，梓颜才不得不沐浴了，换上干净的衣服。当她走出来时，雅各特木尔的眼睛顿时一亮。

这是梓颜第一次穿上异域服饰，这套衣服的帽子上镶嵌着几支孔雀翎，下面是银蓝的轻纱配上一身对襟小马甲，还有一双黑色的软靴。雅各布特木尔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情莫名其妙地就愉悦起来，一脸欢快的表情令其木格侧头看了他好几眼。

“走吧，出城去迎接我们的天可汗，你既然说不捆她，就看好了，别让她跑了。”其木格又看了一眼雅各特木尔，就当先而去。

雅各特木尔长臂一伸，已抓住梓颜的手臂快步跟了上去。

梓颜十分讨厌他的粗鲁，但是又无可奈何，踉踉跄跄地被他拉着跟着王宫的几名老者，两队卫兵一起出去，然后进入了外面潮水一般涌向城门的人流。

卫兵们在城门口的空地上摆开阵仗，将百姓们稍稍挡在外围，几名老者和一些官员打扮的人托着要献给可汗的鲜花等物站在正中。又派了十数骑，一个个鲜衣怒马，貌似这城中的贵族子弟，飞马跑出去远迎可汗的大驾。

雅各布特木尔拖着梓颜站到其木格旁边，梓颜抬眼看见林清献居然也在官员当中，正用一双满含悲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自己。梓颜连忙别开了脸。

不多时，有骑手飞马跑回来向中间的老者和官员报告了一声。片刻之后，前方的草原上就出现了大队的人马，百姓们都欢腾起来，当然其中夹杂着几乎一般的外国人是看热闹的。

队伍渐渐走近了，梓颜举目看去，当先四个手持长长牛角鼓吹的壮汉之后是一个八人抬的坐辇，一个壮实的三十五六岁的男人穿着通身缀满宝石的衣帽端坐在上面，挥手接受臣民们的致意。除了那部大胡子，此人长得就与中原人没什么二致，他身旁的马上骑着几个面罩纱丽的女人和两名衣着略不同于常人的少年。坐辇后跟着几个甲胄鲜明的骑兵将领，队伍中跟随的士兵只有少部分看上去是蒙古人，大部分形态各异，竟然是多族人合在一起的一支军队。

四周响起一片呼声，有人大喊“腾格尔汗……腾格尔汗……”，也有人大喊“脱脱鲁思汗，脱脱鲁思汗。”

梓颜白皙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水，转目看其木格和雅各布特尔两人，也在随着大家一起欢呼，雅各特木尔突然转过头来道：“去，随我见天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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