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枫看到谢林彬的手稿的时候,才真正的对眼前这个黑瘦,个子不高的中年人刮目相看。
谢林彬人虽然长的不咋样,但是一手细楷倒是十分的见功底,白色宣纸上虽然写的字十分的密集,但是看上去十分的有条理,叶枫简单的翻了翻,这个从小到十人的小规模训练,大到十万人的战役分析,写的都十分的深入浅出,尤其对文化程度不高的那些武将们来说,能有这么一本书简直就是上天的福音,叶枫这次南征,对书中的一些看法有着极深的体会。
书中对地形,阵型,士气,补给以及士兵的临场指挥都有涉及,甚至对一些下级军官的培养,都有着独到的见解,叶枫才知道眼前的这位中年人是一个真正的才子,腹中有丘壑,胸中有块垒,如果外放为一地镇将,必将能够打造出一队精兵来。
谢林彬看着叶枫左手压着宣纸久久的没有反应,还以为叶枫对他的这些书稿看不上眼,有些忐忑的叫道:“叶兄,叶兄”
几声之后叶枫才回过身来,对谢林彬揖身而礼:“想不到谢兄在兵事上如此有才华,以前真是怠慢谢兄了。”
谢林彬谦虚道:“哪里哪里,叶兄那是战场之上真刀真枪检验过的,哪里能看得上这一家之言。”
叶枫连忙摆手道:“谢兄真是高看我了,在南征的战场上,指挥官均不是我,我只是冒领他人的军功而已。看了谢兄的书稿,这才知道天下兵事若皆能谢兄所言,那边疆何愁还有战事。”
谢林彬听叶枫所言,心中也十分欢喜:“叶兄高看我了,这些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叶枫看着谢林彬家徒四壁的宅子,说道:“谢兄是有大才华的人,如果谢兄允许,我希望能出二百两买下谢兄书稿,回去之后仔细研读。”
谢林彬现在才相信叶枫是真的看上他的书稿才华了,十年来郁郁不得志的烦闷仿佛在这一刻一扫而空,感激的说道:“叶兄要是喜欢,何必说这个买字,劳烦叶兄给我十天的时间,我必将抄写好一份送到叶兄府上。”
叶枫可不管谢林彬的推脱,直接就把在屋外等候的叶岩叫了进来,叶岩身上只带了三十两银子,叶枫把银子递到了谢林彬的手上:“谢兄不必推脱,若不是兵书较为敏感,我恨不能将此兵书复刻来传阅天下,让整个天下人都知道谢兄的美名。”
谢林彬被叶枫说的是满脸通红,连道不敢当。看这叶枫把书稿都放进小匣之中,也上来帮忙,成书稿的小匣子不是很大,但是装满了书稿之后沉甸甸的压手。叶枫当宝贝似得抱着匣子,跟谢林彬告辞道:“谢兄,恨不能马上拜读您的大作,今日便打搅到这里,改日叶某必将登门拜访。”
看着叶枫的软轿远去,谢林彬一时之间感慨万千,想着这将近十年来给踢到一边的烦闷,在玉京城之中的辛苦,今朝一日开解,眼眶都泛红了。一旁的老妻看着谢林彬的模样,笑道:“要是这接书稿的人是叶博,你还不得当场哭出来。”
谢林彬摸了摸眼角,说道:“平日之中你还埋怨我说这些笔墨就会浪费银子,看是今天可是有人花了高价钱把书稿给买了去。你去告诉老钟,让他给我去打一斤酒,两斤猪头肉,今天晚上我要好好的喝一盅。”
老妻嗔怪道:“一有了钱就知道喝酒,离儿大了,我还想给他添件体面的衣裳。”
谢林彬拉着老妻的手:“对对对,再去给娘子打一个银钗子。”
老妻面色微红,四下望了望:“在门口也不怕被别人看见,我要银钗子干嘛,我看让老钟再多大一斤的肉,今天晚上我们大家都乐呵乐呵。”
出去买肉打酒的老钟还未回来,谢林彬在屋中就听见外面的车马响,讶然道:“难道真的送银子过来了?”和老妻一起出门,就看见乘着马车的叶岩从马车上拿下了一个小包袱,叶岩知道叶枫对眼前的黑瘦汉子几位看中,恭恭敬敬的双手递过来说道:“谢大人,这是我家少爷许诺下的剩下的一百七十两银子。还有马车上有我家少爷从南阳带回来的一些特产,少夫人还挑了几匹绸缎”说着,叶岩和车夫把绸缎从马车上给搬了下来。谢林彬在玉京城中靠着那点俸禄,度日艰难,家中只有老钟那一个老仆,看着叶岩他们搬绸缎,想要上来搭把手,叶岩忙挡住了谢林彬:“谢大人,这些粗活我们下人们做就好了。”
叶岩和车夫把绸缎搬到了指定的地方,叶岩又从车厢之中拿出了两个锦盒,打开给谢林彬看:“谢大人,这是我家少爷送给您的老山参和灵芝,还请谢大人笑纳。”
谢林彬窘迫的红了脸,袖着手:“可不敢要这些东西。”
叶岩苦笑:“谢大人,我拿回去那是要挨少爷骂的,您何苦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看着叶岩的马车远去,看着堂屋中叶枫送来的绸缎,药材,整整齐齐放在堂屋之中,谢林彬感慨道:“真不应该在拿这些银子。”
谢林彬的老妻也没有想到叶枫会如此礼待相公,疑惑道:“怕是叶少爷有什么目的吧?”这也难怪,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今天突然待你这么热情,任谁的心里也会犯嘀咕。
谢林彬呵斥道:“叶少爷对我能有什么目的,我一个清水衙门的五品小官,都被人忘到角落不知道多少年了,人家的爹爹可是当朝大学士,户部尚书。”
老妻:“好好好,叶少爷人好。”说着,去收拾那些礼物去了。
谢林彬想着书稿之中还有十几处未了省笔墨而没有修改的地方,转过身来对老妻说道:“打回来的酒菜你们吃掉就好,我这就去叶府。”也不管老妻在后面说着什么,直接就跑了出去。
叶枫正在书房之中细细读着谢林彬的书稿,烈易也在,本来是来向叶枫禀报一下这一年多来“同仁堂”的发展情况,叶枫现在也懒得听这些,让他和回来不久的叶岩一起帮着抄书。
一会儿,门子来报,说门外有一个叫谢林彬的人来找少爷,叶枫听了很欢喜,对风月说道:“你去告诉厨子,让他们备酒备饭,谢林彬这个视乎过来估计还没吃饭呢,我得出去迎迎他。”
风月嗔怪道:“对儿子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谢林彬在门口等了没有一会儿,叶枫就迎来出来,一边走一边拱手道:“谢大人,门子不会办事,还让谢大人等在门口,真是对不住了。”
门子没想到外面这个一身便服没带一个随从,有些落魄的中年人竟让少爷如此看重,亲自迎了出来,有些吃惊,暗暗的把谢林彬的这张脸记在了心里面。
叶府很大,叶枫住的那个院子也是亭台楼阁的独门小院,这一路上让谢林彬看的直咋舌。叶枫把谢林彬带到了书房,谢林彬看着烈易和叶岩一手正楷的在认真的抄着书,感觉着一趟真是不白来,解释道:“叶兄,这书中有些地方还未删改,这才急匆匆的赶来,叶兄不会嫌我叨扰吧。”
叶枫:“谢兄哪里话,你能来,那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如果不是怕太过打搅叶兄,我还想和叶兄你秉烛夜谈呢。”
谢林彬一脸笑容的看着叶枫:“其实,抄书我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