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牛头马面

方文闭上眼，开始静静地感受身边的一切。

“你看到什么？”丘处机问道。

方文无法回答，诚实地说，他的确什么也看不到。

“你看不到，只因你胸中什么也没有装，”丘处机缓缓地说，“往往一个人看到的，只是他想看到的，而并不一定就是他看到的，你明白吗？”

方文若有所悟，但还是不太明白。

丘处机继续说道：“你心中有日月，则无论黑夜白昼，你都能够看见日月；你心中无我，则可以抛开一切牵挂，你明白吗？”

“我明白！”方文脸上漾起一丝笑意，“这大约就是以意念来控制自己。”

“好！”方文虽然闭着双眼，但听得出丘处机的语气之中颇有赞许的意思，“你现在感觉如何？”

方文依然闭着眼睛，但似乎就在这一刹那，身外的一切都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皓月朗星，清风疏影，所有的东西竟都前所未有的清楚明了。

方文就如同孤身矗立于天地之间，浑然与万物融为一体了。无论是流星划过时的光芒，山川的雄浑，江河的厚重，都化为源源不断的力量，汇聚于自己的身体之中。

“好！”丘处机说出第二个好字，“既然能够了悟，那我们不妨亲身一试，睁眼吧！”

方文睁开眼，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竟处于一片无尽的火海之中，似乎这整个世界只有火的存在，即便本来还应该有其它东西，此刻也早付于一炬了。

极其强大的热力，让方文瞬间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你看到的，只是你以为自己看到的；你想要看到的，才是你将看到的！”方文并没有看到丘处机，但耳边清晰地传来他的声音。

方文忍住烈火烧灼的痛楚，咬牙闭上眼，想象着浩瀚的海洋，漫无边际的雪原，渐渐地，身上火热的感觉竟慢慢消失。

方文再睁开眼的时候，火焰居然都已经仿似冰冻了一般地凝固了，就像在火焰燃烧的那一瞬间，时间突然停顿一样。

方文极小心地走近一簇火焰，将手指刺入火焰之中，火焰如水一般分开，竟没有任何的感觉。

“好！”丘处机说出第三个好字，“不过学而无用，终究还是废物，就让贫道再教一教你如何运用吧！”

方文眼前一阵恍惚，等一切安定下来，方文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处如同火山口的地方，四周的地上指不定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会喷出一股火焰，方文只能小心翼翼地在火焰之间穿行。

“看见前面那道门了吗？走进去。”丘处机的声音指点着方文前行。

方文放眼望去，在茫茫一片火红的如同岩浆一般的世界中，正前方确实有一座石城，石城正中是一道气氛诡异的大门。

说它是大门一点都不假，比起在大都见过的皇城的门来说，它比之高了至少五倍，宽出了至少也有三四倍，站在这样的大门前面，每个人都油然生出一种敬畏之情。

方文再仰头向上看，在门框的正中写着几个大字，但字形却是稀奇古怪，似乎并不像汉字。

方文也无暇再顾及这些细节，伸手就去推门，在他的手与那扇看似冰冷的石门相接触的一刹那，一股难耐的灼热瞬间传遍他的全身，方文连忙缩手。

方文仔细又看了一遍那石门，静下心来，将自己的意念融入天地，然后平和地伸出手，那道厚重的石门居然真的缓缓打开了。

缓缓走进去，方文感觉门内竟像是另一个完全独立的世界，虽然四周的景象与门外相差无几，但一眼望去竟无法看到边际，根本不是在石门外看到的那个石城一般大小。

方文不知道丘处机让他进入这座石城的目的，当下也只好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窜。

越往深处走，方文就越是觉得热得难受，尽管他已经充分地运用了自己的意念，但不长的时间，方文还是已经衣裳尽被汗水浸透。

方文在石城内四下乱走了一通，什么人都没有看到，心情逐渐烦躁起来。

正在这时，两个东西攸地随着一股火焰自地下钻了出来。

方文实在只能叫他们做东西，以为他们一个长着牛头，一个生着马面。

——牛头马面！

方文不禁一阵苦笑，心里暗暗叫起来：“丘老大，这个玩笑恐怕开大了！”

牛头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盯着方文，“地狱无门，偏偏就是有一帮不知死活的蠢材不知道好好走路！”

“天地良心，鬼才想到这里来！”方文苦笑着说。

“废话，这里当然只有鬼！”马面用一种缥缈地声音说。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住下吧！”牛头极阴森地咧了咧嘴，算是笑了笑。

方文急忙四下寻找丘处机，但根本就看不见他的身影，更糟糕的是，居然连自己进来的那扇门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牛头已经低下头对准孙言，方文连忙准备闪避，可惜牛头的速度根本就不是人能够想象的速度，方文身形未动，牛头的头就已经撞在了方文胸膛上。

方文惊恐地望着牛头，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

“咦，”牛头忽然抬起头奇怪地望了望方文，身子立刻又回到了马面身旁，“太虚真元！”

方文赶紧低头查看被牛头撞到的地方，却发现在胸前有一团祥和的光芒闪动着。

“你究竟是什么人？”马面的脸似乎变得更长了。

“搅扰两位了！”丘处机的声音忽然响起，“贫道长春子。”

“长春真君！”牛头马面都是一惊，“不知真君与这位……这位……有什么关系？”

“贫道想烦二位引这位小兄弟一行，不知是否方便？”丘处机还是一贯淡淡的语气说。

“方便是方便，”牛头看了一眼傻傻站在原地的方文，“只怕这位小兄弟进得去却出不来！”

“二位不必多虑，若出不来自由贫道担待，有劳二位了！”说完，丘处机似乎又消失了。

牛头很奇怪地又看了方文一眼，“跟我来。”

方文紧紧跟在两人身后，在一片空地上绕行了大半天，终于忍不住问：“我们要去哪里？”

马面也不回头，冷冷地答道：“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