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没有。”丘处机看了木王很长时间,终于很平静地说道。
“老头子,你是奸细是吧!”孟浪睁大眼睛像盯怪物一样盯死了丘处机,“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这是实话,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丘处机淡淡地道,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路上一没饿着你,二没累着你,老头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孟浪几乎要忍不住跳起来了。
“我没说胡话,在紫宸殿外我之所以能击败他,那是因为木王因为你和绝煞魂而分心,他分心我就有机会,我有了机会所以我胜。”丘处机缓缓道,“但现在却未必会有当天那样的机会,所以,我也自然未必能够胜他,这莫非不是实话吗?”
孟浪望着丘处机,张大了嘴,却作声不得,他不得不承认丘处机所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但孟浪却天性不肯向任何人服输,当下一扬眉,对木王道:“老子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老子却从不会在打架之前认输,就是死也要死得让兄弟们瞧得起!”
木王很认真地望着孟浪,浅浅一笑道:“你放心,我木王还不是一个恩将仇报的混帐,即便我要杀你,也要先还了你的不杀之恩!”
“什么意思?”孟浪不禁一愣,一头雾水地望着木王。
“蠢材,他的意思是今天帮你,以后就各为其主,互不相欠!”丘处机冷冷地道。
“帮我?你怎么帮我?”孟浪似乎觉得挺新鲜,有趣地问道。
“既然现在有人为难你,那么,我自然会杀了那人!”木王淡然道。
“你要叛教?!”孟浪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只是杀掉水行者而已,和叛教无关。”
“乖乖,杀自己人还不是叛教吗,老子虽没读过什么书,不过这点常识倒还是有的!”孟浪蛮自豪地看着木王道。
“杀水行者只是还情,只要我最终能够杀掉你,或是阻止你们去到云南,那我就已完成主人交给我的任务,牺牲一两个小卒算得了什么!”木王不屑地瞟了孟浪一眼,哂笑道。
孟浪没有说话,或许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觉到木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告诉你,当初我救你只是为了早日见到花诗,不管你今天杀不杀得了水,他日相见,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瓜葛,只要你敢阻挡我的去路,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孟浪微微扬起头,傲然指着木王道。
丘处机与木王都不由为孟浪的这种气势所震动,心中微微一惊。
“那是后话。”木王略一偏头,避开孟浪那种令人窒息的目光道,“至于绝煞魂,你已经是神道教的叛徒,我迟早取你的狗命!”说完,带着横鼻子和竖眼睛大步向县衙内走去。
孟浪目送木王进去,心下不禁有一丝佩服,但莫名其妙地又有一种更加憎恨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忍不住朝花诗看了看,发现她正低着头,若有所思。
孟浪不禁自嘲地一笑,也向县衙内走去。
县衙之中简直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坟墓,随处可见官吏和衙役的尸体躺在地上,四下静得让人有一种想要发狂的冲动。
孟浪不紧不慢地跟在木王后面,穿过大堂,向牢房的方向走去。刚刚绕过一堵墙,一道刺眼的白光便从牢房中射出。
木王等人已经站在牢房入口,看见孟浪跟了上来,木王缓缓道:“看来,我们要对付的人还不只是水行者而已!”
这时,丘处机和花诗、库赤束以及前营的数十名士兵也已经到来。
“木王。”丘处机静静地观察了片刻牢房中射出的白光,忽然道,“这个小镇之中,真的只有水行者?”
木王苦笑道:“若是只看那些尸体,的确如此,但现在看来,恐怕还有另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我连说都不敢说出他的名字的人!”木王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眼中开始流露出一丝惧意。
“哦,那岂非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而已!”丘处机沉默了片刻道。
“不错,只有一个人!仅此一人而已!”
“到底是什么人?”孟浪早已经被急得按耐不住,走到丘处机身前问道。
花诗紧紧地盯着牢房,颤声道:“教主!”
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都开始下沉,没有人见过神道教的教主,这就像是一个符号,但却是一个足以让天下人恐惧的符号!
可现在这个人却就在牢房之中,只要有一个人走上前去五步,伸手推开牢门,大家就可以看见这个人。
但没有人走上去,甚至没有人大声地喘气。
空气似乎就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地凝结了,除了夜风撩动衣襟的声音,天地间只剩下沉寂。这种沉寂慢慢将每一个人的血液冻结,让每一个人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冷,也让每一个人慢慢地感觉到死亡的逼近。
这岂非是这世上最让人难以忍受的煎熬!
所以,孟浪开始迈出脚步,慢慢地向牢门走去。
“孟浪!”花诗惊叫起来。
“横竖都不过是个死,好歹老子要看看他长个什么模样,若是长得比老子帅,倒也算死得值得!”孟浪满无所谓地故意大声笑道。
孟浪迈出第二步,他额上有汗珠渗出。
——牢门距他,只剩三步之遥!
“好,”木王一直注视着孟浪,这时忽然欣然一笑道,“若你还有机会杀我,至少我木王也是死在一个汉子手上,值了!”
说完,木王也开始迈步。
“有敌如木王,贫道夫复何求!”丘处机长叹一声,紧跟木王走了出去。
横鼻子和竖眼睛对望一眼,刚要举步,孟浪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道:“若是我们三个人半个时辰,不,一炷香的时间还没有出来,你们就走,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说完,孟浪朝花诗深深望了一眼,又转过头去,踏出了第三步。
三个人就如在冰面上行走一样,每踏出一步都是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的疏忽,仿佛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库赤束等人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三人,拳头都已不自禁地紧紧握起,甚至指节都已经因过分用力而发白。
孟浪已然走完五步,牢门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丘处机与木王都已先后来到孟浪身旁,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扇粗糙的木板上。
孟浪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睁开眼时,他的手霍然推向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