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位于军营正中的位置,四面环绕营房,倒是风雪较小。
一行人来到中军大帐外,却发现大帐之外戒备森严,全然不是上次到来时那种冷冷清清的场面。
方文仔细看了看,整个大帐之外,均为一队士兵守备,共有三四十人。
这时,一名士兵提了一个食盒,准备送到大帐里面,却被守在其外的另一名士兵拦了下来。
那守卫的士兵大咧咧地揭开食盒的盖子,在食盒里翻/弄了一番,这才挥挥手让那送食盒的士兵进去。
“妈的,若是照这种样子,我们岂非根本见不到阿里海牙了!”孟浪望着那队守备的士兵低声骂道。
“孟浪,你不是喜欢放火吗?”方文忽然转头道,“你现在就去后面放一把火,但记住,只准烧一座营房!”
孟浪笑嘻嘻地点了点头,立刻朝后面走去。
不一会儿,方文便听到军营中有人大叫“救火”。
孟浪心满意足地回到方文身旁,“妈的,好久不放把火,刚才差点把自己都烧了进去!”
众人向守备大帐的士兵望去,却发现他们只是朝喊声响起的方向望了望,却根本连动都没有动。
“这些王八蛋莫非是傻了不成?”孟浪莫名其妙地望着那些守备的士兵。
此刻,大帐之外已是乱得一塌糊涂,不断地有人在大叫,脚步声和各种东西碰撞的声音浑成一片。
“孟浪,你到底烧了多少营房?”方文不禁皱眉问道。
“七座啊,”孟浪眨着眼睛道,“不是你让我烧七座的吗?我还奇怪为什么不是八座呢!”
方文只有苦笑,天知道这小子怎么有本事把一座听成了七座,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居然能用烧一座的时间同时烧了七座!
这时,莫日根忽然急步冲向大帐外守备的士兵,用蒙语对他们说了几句话。
但那士兵居然二话不说,给了莫日根一记耳光,然后低声骂了几句。
莫日根回到方文等人躲避的位置,淡淡地道:“他们根本就是东瀛人!”
“东瀛人?”方文不由一愣。
“看来,阿里海牙已然被血王所控制,想要见他,只怕并不容易!”莫日根缓缓摇了摇头道。
“那也不见得,”段和毫无表情地瞥了孟浪一眼,“若那些东瀛人忽然变成了死人,还会有人挡住你吗?”
马可波罗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总要把别人变成死人呢?难道你就不能想个不把他们变成死人,自己也能进去的主意吗?”
“为什么要伤/精费神?”段和不屑地道,“我做事,向来只喜欢找最简单,也最直接有效的法子!”
“若你现在真的杀了这些人,”莫日根淡淡地道,“只怕麻烦就真的来了!”
“那若依你们,就这么干站着,那些东瀛人就会突然消失了?”段和哂笑道。
“方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不需要那么着急的!”马可波罗道。
孟浪忽然歪着头道:“我们究竟是来找谁的?是阿里海牙呢,还是东瀛人呢?”
众人一听,都有一种一头撞墙的感觉,东瀛人现在岂非正站在他们面前!
方文神情有些邪意地盯着那一队东瀛士兵,淡淡一笑道:“兄弟们,咱们还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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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金吩咐两名万户将队伍分为两队,然后就与伯颜一起跟着岳复、岳光两兄弟走进了义军营地。
这是真金从未想到过的场面,居然有一天能够走进这个地方,且并不是以一个征服者的身份!
营地中的人都默默地站在道路两侧,注视着真金和伯颜。
对他们来说,这个人就是他们聚集于此的所有目的所在。
但现在,这个人居然就这样子来了,犹如他们的朋友一般。
伯颜看着这些义军士兵,忽然有一种极度陌生的感觉,虽然他曾经与义军交手了不下数十战,但如此平和与接近,这倒是头一次。
诺大的一军营地,此刻竟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只静静的看着彼此。
没有人可以预料明天,也没有人能够知道,当下一次彼此在见面时,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
或许,即便是现在,也没有人很清楚,他们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
真金、伯颜两人紧随岳复,穿过山谷中弯曲的小道,又登山一座山的山顶,终于在这山顶上看见了一件相当简陋的木屋,简陋到甚至就可以说它是一个木盒子。
岳复和岳光走到屋子旁,分别往两边一让,道:“文先生就在里面,请吧!”
伯颜注视着真金,他很明白,既然岳复、岳光留在了外面,等于清楚地告诉自己,只有真金能够进入这屋子。
真金缓缓走向木屋,在门前稍一犹豫,但马上坚决地推开了木门。
“你终于来了!”真金将门掩上的时候,就听到了文天祥的声音。
“你知道我会来?”真金奇怪地笑问道。
“若你是真金,你就一定会来!”文天祥早已在屋里温好了一壶酒,准备了两碟小菜。
真金一面打量着面前这个毫无特别之处的文士,一面走到桌旁坐下。
文天祥将一杯酒递给真金,微微笑道:“这样的天气,很适合喝上一杯!”说罢,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真金举起酒杯,轻啜一口道:“中原的酒,不够猛烈!”
文天祥浅然一笑道:“酒,讲究的是一种韵味,就如欣赏歌舞,岂非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懂得欣赏歌舞呢?!”
“韵味?”真金也淡淡一笑,“我所更加清楚地,倒是你们有一句话,叫做玩物丧志,或者,也叫做玩物丧天下!”
“天下兴衰,本非一人之功过;天下,也从不是一个人的天下!”文天祥平和地道,“自古帝轻而民重,凡是懂得这道理的人,便可以坐天下,比如,”文天祥认真地注视着真金道,“忽必烈!”
“那么,若谁要以帝位重于民,谁就要失天下了!比如,宋帝!”真金缓缓地道。
“不错!”文天祥居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文先生的确非常明事理。”真金道,“我只是奇怪,为何先生就看不出元代宋根本是势所必行,何必再与我大元为敌呢?”
“若让太子你自立为天下之主,你会答应助我吗?”文天祥淡然问道。
“文先生,怕是说笑了!”真金盯着文天祥,沉声道。
“君之不来,犹如我之不往,”文天祥从容一笑道,“太子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