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口袋

径直穿过寂寥的街市，来到榆树旁的贾家。

贾商忽然停住脚步，迟疑地盯着屋门，却迟迟没有迈步走进去。

“干嘛，不认得自己家了？”孟浪挖苦地笑道。

“我想起刚才那气味究竟是什么味了！”贾商募地一拍脑袋，恍然道，“那是血腥味！”

“血腥味，”孟浪不觉嗅了嗅，“那这里岂非血腥味更重！”

贾商心中一震，拔腿就往家里冲去，孟浪连忙跟了进去，但屋里一片漆黑，两人刚进屋就被绊了一跤，一起倒在了地上。

孟浪发现地上有些粘黏的东西，再往前摸过去，竟摸到了一个人，孟浪的心已然开始下沉，他几乎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快去盏灯！”孟浪沉声道。

贾商手忙脚乱地找了半天，终于点起灯来，但屋中的景象却让贾商目瞪口呆。

屋中一片狼藉，药草和书籍被扔得到处都是，一个中年男子倒在血泊之中，显是已死去多时。

“父亲！”贾商终于扑在那男子身上，悲鸣起来。

孟浪就在地上坐直身子，却没有移动，他很想告诉贾商，玦儿还在小村里等着他们回去，但此刻这话他却说不出口，也或者，现在说这话已经毫无意义，因为，贾甄已经死了。

那个能救玦儿一命的人，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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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到现在还是不太想得通，为什么就凭自己这两千多人居然就那么轻松地攻入了大都城，而且居然还无一伤亡！

即便是方文现在已经站在宫城之外，他还是没法子想明白。

“若就是想不明白，我看还是不要去想了，有些事情或许到死那一天也未必想得明白的！”杨忘看了看方文，淡然道。

“但有些事情，若现在想不明白的话，或许真的就离死不远了！”方文却依旧盯着宫城厚重的城门，出神地道。

“的确是很奇怪，”莫日根也在看那城门，“大都的防卫绝不可能差到这种地步的！”

杨勇无奈地摇摇头道：“若早知道这样子也能攻入大都，文先生何必在外面拉什么义军，发个英雄帖，招上千把号人，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方文忽然转过头，奇怪地盯着杨勇道：“在这宫城里住的是什么人？”

“忽必烈啊！”杨勇被方文问得莫名其妙，只得如实答道。

“那忽必烈是怎样住进这宫城里面去的？”方文接着问道。

杨勇很是有些不情愿地答道：“当然是击败大宋那帮昏君庸臣之后住进去的！”

“以大元军势之强，进入京城少说也得有十余万人马吧，”方文说着不禁复杂地一笑，“但我们今天居然以两千人马就攻入了大都，我真的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杨勇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却答不出来。

“或许只有一种可能，”莫日根却忽然答道，“那就是他们根本就是想让我们进来！”

“让我们进来？！”杨勇诧异地望着莫日根，“让我们进来坐什么，他们洗好了脖子等着我们来砍么？！”

“的确是有些脖子在等着被砍，不过，未必就是他们。”方文意味深长地道。

这时，兀台从队伍后面飞马奔来，颇有些气急败坏地对方文道：“护国公，末将奉命去调集两城弓手，谁知道上城一看，才发现全是些百姓装的，根本连弓弦都拉不开！”

“这就是了，怪不得我们攻入大都之时，他们一箭不放，原来全是假的！”杨勇恍然大悟道。

“那么真正的那些弓手呢？”方文一笑问道，却又不像是在问任何人。

“真正的弓手，当然会在真正的弓手应该在的地方！”莫日根的眉头骤然舒展开，似乎一切的答案都已经明了。

“在哪儿？”杨勇很是不解地望着莫日根问道。

“小马，你说在哪儿？”方文蛮有意思地回头对马可波罗道。

马可波罗呵呵一笑，打趣地道：“反正不会是在我口袋里！”

杨勇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若你口袋里随随便便就能装得下两千多名弓手，再加上会点豆成兵，岂非就是个神仙了！”

方文淡淡一笑道：“小马的口袋里自然装不下，但又一个口袋里却完全装得下，而且，恐怕还不止这两千余弓手呢！”

“什么口袋？”杨勇又被弄得一头雾水，愣愣地问道。

“一个正等着我们去钻的口袋！”方文望着宫城，悠悠地说道。

虽然老大的不愿意，但杨勇还是跟着方文迈出了踏进宫城的第一步，因为方文告诉他，学会钻一个口袋将会成为一种美德，不过杨勇一路上都很想问方文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美德。

兀台的骑兵都下了马，紧跟在方文身后，而那些江湖豪杰们则聚集在杨勇身边，这两路人马虽说都为着同一个目标，但到底曾经是互为仇敌，一时半会儿也实在难以消除隔阂。

一群人在宫城里绕了半晌，但始终没有见到一个人，甚至连死人都没有看见一个，这不免让所有人都有些泄气。

“若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杀进来，却又找不到忽必烈，那岂非郁闷得很！”郭贩子已经开始在发牢骚。

“那倒也不是，”定真和尚摇摇头道，“其实我们进来根本也没费什么力，以这种情况来看，即便忽必烈不在宫城里也正常得很！”

“嗯，”正气老人也颔首道，“若忽必烈真在这里，他们决不会连最基本的防卫也没有！”

方文也有些难以理解地与莫日根交换着眼神，但彼此都无法在对方的目光中得到答案。

“护国公，我看还是末将带人进去到处看看，也免得大家多走冤枉路！”兀台想了想，对方文道。

方文立即摇头，“若是这样，还不如不看！”

“为什么？”杨勇已经发现自己自从跟着方文之后问了无数个为什么，但偏偏又不得不问，因为方文的很多想法自己是在很难猜得出来。

方文望了望四周，缓缓地道：“一把筷子若是分开了，小孩子也能把它折断！”

“你觉得这是他们的计划？”莫日根忽然一抬头问道。

“不是他觉得，而是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计划！”

当这话说完时，诧异的众人就看见了一个凶悍的光头蒙古将军，他正悠闲地从一面墙里“走”出来。

“阿古拉！”

没有人比莫日根更熟悉这人，所以莫日根的目光显得更加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