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死修

方文和莫日根一路沿着走道向皇宫深处走去，但不出所料，皇宫中的确一个人也看不到。

走了半刻，两人已来到紫宸殿中，方文环视一番，看到殿外一堵颓墙，已然是倒得只剩下两侧的墙根尚存，但奇怪的是，便是这样一堵破墙，在诺大的皇宫之中却像是根本没有人想来清理一下一样。

方文走到破墙旁边，伸出手敲了敲那墙，对莫日根道：“以前听孟浪说过，师傅教孟浪的第一招便是将紫宸殿外的一堵墙击塌，却想不到居然还可以看得到这堵墙！”

莫日根却黯然道：“东瀛狗贼三番五次践踏宫禁，简直是我大元的耻辱！”

方文转过头望了望莫日根，若有所思地拍了拍墙壁道：“既是耻辱，便该刻骨铭心，将这耻辱在沙场上加倍地还给敌人，让东瀛人知道，我华夏土地，无论是今天还是将来，他们都永远不可从我国人手中窃取！”

莫日根伤感地注视着寂寥的宫殿，淡然道：“身为皇上的侍卫，我却保不住皇上，保不住大元，我愧对皇上和师傅！”

方文慨然道：“保护忽必烈并非你一个人的事情，保护大元也更非凭你一己之力能够做到！匹夫一怒应流血，但一个人却绝不可能杀光东瀛人！若非整个国家与民族的觉醒，单凭你我，又能做些什么？！”

“能！”

方文和莫日根惊讶地望着对方，但两个人的嘴都没有动过，显然这话不是他们所说！

两人迅速向后跃开，立于紫宸殿外开阔的空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堵残破的墙，声音正是从那墙里发出的。

墙当然不会说话，但人却一定会，所以说话的当然就是墙里的人，方文和莫日根要找的人！

方文和莫日根昨晚曾见过的那黑影正缓缓地从破墙中走出，走得极慢，方文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的身子是怎样一点一点从墙中出现的！

“你们至少能做一件事，”那黑影接着刚才的话道，“你们可以现在死在我的手上，结束大元对我东瀛的抵抗，让天下太平！”

“哦，只要我和莫日根死掉就能天下太平了？”方文很是好笑地盯着那黑影问道。

“对，只要你们死掉，便不会再误导民众，跟着你们拒绝我东瀛天皇对天下臣民的关爱，自然天下太平！”那黑影仿若在传播福音一般地说道，方文竟隐隐觉得他在笑，那黑影在笑！

他为什么会笑？

“若你们的天皇对天下臣民的关爱仅止于杀戮的话，我看还是留给你们东瀛自己的臣民好些！”莫日根冷冷地盯着那黑影道。

“唉，”那黑影像是十分失望地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早知道你们一定会拒绝我的好意，所以，还好我做了些准备！”

那黑影说着，将身上的黑袍用力一甩，发出一声响亮的布击空气的声音，紫宸殿周围的墙壁之中攸地闪出数十个身着黑色铠甲、头戴月形装饰头盔的东瀛武士，都将刀侧举在身前，定定地注视着方文和莫日根二人。

“这就是你所谓的准备么？”莫日根哂笑道，“这样的角色，我们一路上少说也杀了千余个，那他们来对付我们，我看你恐怕真是无计可施了！”

“若你们的记性都没有问题的话，应该还记得在去云南的路上遇到过七十八名青甲兵吧？”那黑影颇有意思地望着两人道。

可惜，方文和莫日根都不记得，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经历过那一战，所以都只能莫名其妙地望着那黑影。

那黑影当然也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依然得意地接着道：“你们当初在杀那些青甲兵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他们不过如是呢！”

方文和莫日根就如在听痴人说梦，只能相视苦笑。

“但有一件事你们未必知晓！”那黑影继续道，“青甲兵本就不是常人，他们是东瀛国中很具盛名的七十八名修士。修炼一途，本是舍弃自我，抛却肉身与天地万物相合的过程，所以，他们的修为若想要更上一个层次，那就必须要经历过——死！”

方文和莫日根依然没有明白那黑影在说什么，但却偷偷点了一下周围武士的人数，赫然正是七十八名！

那黑影像是已看透方文和莫日根的心思，不无得色地笑道：“不错，青甲兵之死，正是黑甲兵之生！你们现在所面对的，正是黑甲兵！”

“哦，这么说来，他们岂非永远不会死了？”方文平静地道。

那黑影狡黠地一笑，盯着方文道：“这本是个秘密，不过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些修士的再生也并非无止境的，所谓物极必反，当他们通过死修达到至高境界之后，若还有人能杀得了他们，那么那时，即便是佛也无法让他们起死回生了！”

方文和缓地笑了笑，淡然道：“你告诉我们这个本不该说的秘密，是否也就等于在告诉我们，今天我们已必死无疑！”

“那也未必，”那黑影呵呵笑道，“若你们能杀光这些黑甲兵，能击败我，自然不需要死，而且还白赚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过即便你们今天杀得了他们，他日还是会再次相遇，到时候，你们只会死得比今天更惨！”

“这么说，若是我们今天死的话，一定会舒服很多喽！”方文像是很诧异地道。

“当然！”那黑影也对方文这一问颇感不解，只颔首答道。

“可惜，我这人生平最怕的就是死，若能不死，我就一定不会让自己去死！”方文说着，朝莫日根挤了挤眼睛。

莫日根冷冷地注视着黑甲兵们，毫无表情地道：“能杀得了你们一次，就不怕再多杀你们几次！”

那黑影不再说话，只缓缓退到黑甲兵身后的破墙边，平静地注视着方文和莫日根，而两人自然明白，黑甲兵的攻击将会在某个时刻开始，这个时刻，不会太远！

方文已经感觉有汗沿着脸庞淌下，眼帘周围有一种辣乎乎的感觉，但方文却不能眨眼，黑甲兵的攻击或许就会在这一眨眼间开始。

莫日根却看上去反而更冷静一些，只低着头，在看地上的一群蚂蚁，这群蚂蚁正急急忙忙排成一列，自低凹的地方向墙边爬去，似乎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初春的时候，会有大雨吗？

莫日根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当然看不见有一丝一毫的云，但莫日根的心中却已预感到，风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