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相惜

莫日根缓缓地走着，他的脚步轻柔地踏在青草之上，莫日根忽然发现，这青草竟是如此的柔软，而自己居然直到今天才有了这样的感受，这就如莫日根第一次吻在尚英温暖的双唇上一样！

想到阿茹娜，莫日根的心便变得异常的平静起来，有自己此生挚爱的人相伴，即便是步向地狱，那又何妨！？

两军阵前，莫日根就如此闲庭信步一般从山丘之上一直走到东瀛军阵前，然后含笑而立。

木王注视着莫日根，然后浅浅一笑，对横鼻子和竖眼睛道：“莫日根无愧于一个侠者，但他却不适合做一个将军，特别不适合做一个统帅千军，决胜阵前的将军！因为，他的心不够狠！”

两人茫然地注视着木王，横鼻子沉默了片刻问道：“那木王必定知道莫日根来到阵前的用意了？”

“当然！”木王倦倦地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我说他不够狠心的原因。可惜，我好像也不是那种可以狠得下心来的人！”木王说完，迈步向阵前的莫日根走去，横鼻子、竖眼睛两人虽是依旧不能理解木王的话，但还是紧随木王而去。

木王径直走到莫日根身前，凝视着莫日根的双眼，然后平静地道：“若你是在等我，那么，我已经来了！”

莫日根的脸上漾着一丝浅浅的微笑，一指木王身后的五六万东瀛军道：“你是唯一一个在对面却值得我等的人，你也是唯一一个我一定可以等到的人！”

木王微微一皱眉，盯着莫日根道：“什么意思？”

莫日根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个问题，而是非常愉快地看了看木王，然后把目光移到远处阳光下很舒服的绿草山坡之上，说道：“在来这里的路上，我想了很久，一直不明白方文为什么把我派到这里来。按理说，我更应该去迎击血王，或许那样更称得上势均力敌一些！”

横鼻子和竖眼睛脸色大变，莫日根的言下之意难道是说木王并不配作他的对手么？！

木王却反而一笑，也望向那同一个山坡，道：“不错，以你的实力，血王虽有六万兵马，却未必一定过得了你这一关！”

莫日根一笑，接着道：“但现在我却明白，方文让我来迎你，就好比田忌赛马！”

木王目中微微现出一丝惊诧之意，极认真地注视着莫日根。

莫日根似乎因那怡人的绿色而一笑，说道：“德川俊武虽然有十万大军，但可惜他毕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普通到他甚至决不会是任何一个江湖豪侠的对手！而杨勇那一队人虽数量不多，但各怀绝技，若德川俊武一定要誓死一战，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这么说德川俊武与杨勇，就好比是中马对中马，谁也占不了便宜！”木王赞同地点了点头道。

莫日根望了木王一眼，又道：“血王一路，兵力强于兀台和阿里海牙，若论将，则兀台、阿里海牙两人绝不是血王的对手！这一路，必输无疑！”

木王再次颔首道：“阿里海牙虽也算得上一代名将，但可惜他便与德川俊武一样，到底只是凡人一个，这个厄运，他怕是躲不了了！”

莫日根微微一笑，却再不开口，木王沉吟半晌，终于忍不住道：“那么你我呢？依你刚才的说法，你对我岂非便是上马对劣马了！？”

莫日根却不置可否地道：“若两方最终皆是一平一胜一负，恐怕对东瀛军来说，便算得上惨败了！”

“而对你们来说，战平便无异于大胜了！你们现在所要的，岂非就只是一个平局而已！”木王狡黠地看了看莫日根道。

莫日根不禁一惊，募地望向木王，木王道：“你所说的一切都极有道理，但我却记得一件事，我记得莫日根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所以，你说这些，自然还有一个目的，扰乱我的心神！因为，若我心神不乱，你未必便有胜算，那自然无法如你所期望的结局一般了！”

莫日根开心地大笑起来，“方文没有看错你，我也没有猜错，你的确不是一个狠得下心来的人！这一战且不论胜负如何，我先替将士们谢过了！”

“方文……”木王淡然一笑，悠悠地道，“他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若他真能偷袭东瀛得手，这场战争的胜负关键便与兵力、修为再没有一点关系了！”

莫日根全身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盯着木王，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你知道？”

“这岂非正是你告诉我的么！”木王有意思地笑道。

“我？”

“这一战关乎整个大元帝国的生死存亡，但在你刚才的‘田忌’说中却自始至终没有提到方文，那么，这便只能有一种解释，方文不在福建！”木王瞟了莫日根一眼，却发现莫日根居然已自震惊中回复到了惯有的那种静若止水的状态，心下也不禁暗自佩服，“若方文已不在福建，那他便一定会在一个重要到足以扭转整个战局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毫无疑问便是东瀛！对么？”

“有木王这样一个对手，方文总算不至于寂寞了！”莫日根由衷一笑，望着木王道。

“人生于世，难免寂寞！寂不寂寞又有什么区别呢？即便繁华一世，也终要忍受寂寞千年，谁也逃不掉的，我如此，方文亦复如是。重要的是，谁更耐得住这种寂寞，谁便终究会站得更高！”木王淡然道。

莫日根注视着木王，忽然发现木王这一刻真的就如一棵千年古木，散发着一种无法触碰的神秘与厚重。

“好了，该说的都已说完。既然对阵，便是敌人，剩下的也只是各为其主而已了。”木王深深吸了一口气，肃然注视着莫日根道，“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若胜则大元生，你若败则中土灭，我决不会手下留情！”

莫日根看了看木王，淡淡一笑道：“自我开始扰乱你心神的那一刻起，便没有打算要有丝毫留情！”

“好，若能如是，我木王也算死得其所了！横鼻子、竖眼睛，你们回去，待会儿无论谁胜谁败，绝不准一个人与元军接触！”木王说完，面对莫日根不再出声，而莫日根的目光也终是从远方的山坡上收了回来，静静地注视着木王。

两军寂然伫立，近十万将士的目光凝聚于两人身上，没有人知道这一战结果如何，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两人之间的战争，或许远比两军的厮杀更加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