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条贞时话音未落,方文等人刚才进入幕府大门时所见的两名武士从外面跌跌撞撞冲了进来,两人身上都插着几枝箭矢,其中一人尚未来到惟康亲王和安达宗景跟前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死去了,几名惟康亲王的武士见状立刻冲上去将另一人搀了过来。
那武士满面惊恐地注视着惟康亲王,语气之中充溢着极度意外地道:“殿下,我们……我们被包围了!”
惟康秦王与安达宗景对视一眼,似乎像是早已料到会出现如此的变化,惟康亲王浅然一笑道:“真不愧是执权大人,行动的确比我想象中快得多!”
那负伤的武士突然如被黄蜂所蜇一般站直身子,双手紧紧抓住惟康亲王的手臂,目中满是愤恨之色,哽咽道:“不、不是执……执权大人,是……”那武士话方至此,忽然双目一瞪,倒地而亡。
“是我!”
就在这两名武士适才冲进来的方向,一个声音平静地传来,惟康亲王与安达宗景已然听到四周响起一阵讶异之声,但他们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那人,只因这声音于他们而言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方文循声望去,只见在大群武士的簇拥下,一个相貌极其普通,但身上却散发出一股逼人气势的三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正朝这边缓缓走来。
方文看见他左手提了一柄长刀,刀柄、刀鞘之上镶满了珠宝玉石,摆明了一看就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但话又说回来,通常够资格用这种货色的,一定不会是个普通的角色!
方文正自揣测着这人的身份,身旁的藏马大师、麻城次连同双方近千名武士俱都俯首跪倒,高声呼道:“天皇万岁!”
方文不禁一愣,暗自道:“这就是小日本的天皇祖宗么?一般!相当之一般!若他站在忽必烈身边,顶多也就像个史官而已!”
东瀛皇帝身边一名像是头领模样的武士指着方文怒喝道:“混帐,见了皇上还不下跪,找死么?!”
方文募地被他这一骂,不由想起诸多血腥、残忍、惨无人道的屠杀画面来,不由冷冷地注视着那头领,不屑地道:“龟孙子,爷爷是你骂得的吗?给你个机会磕头认错,不然我拿你的狗头先给南京同胞提前谢个罪!”
藏马大师与麻城次虽是跪在地上,但都不禁诧异地抬头望向方文,麻城次悄声问藏马大师道:“师父,那家伙去过中土么?还是他长得像孙……的杀父仇人?”
藏马大师也懒得理会这个蠢材,只很有意思地注视着方文。
这时,屋里的北条贞时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赞道:“年青人,有胆识!若我今日不死,你必定是我幕府第一将军!”
方文冷笑道:“你爷好歹也是大元的护国公,头上除了皇帝就是天,顺着数下去光是大臣将军也是几千几万!你们这个拉屎不生蛆的鸟岛一共才多少人,当你的将军?!没睡醒么?”
方文这话一出,整个幕府上下一片静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方文身上,此时便是落下一根针来都会有如雷击一般惊煞众人!
那东瀛皇帝注视了方文良久,忽然展颜笑道:“好!看来今天还不止是一箭双雕,而是三雕!”
北条贞时听完他的话又大笑起来,对跪在地上的人大骂道:“你们当真蠢到无药可解了,他已经把你们全都当作箭下的双雕了,还跪着不肯起!怎么,还要谢谢他帮你们超生不成?!”
幕府中的武士本就对北条贞时惟命是从,北条贞时话才说完,一众武士便都重新站起来护住大屋,而惟康亲王和安达宗景手下的武士却一时不知该不该听信北条贞时之言,跪在地上面面相觑,一片嘈杂。
惟康亲王惨然一笑,缓缓站起身来,苦笑道:“他说得对!”这话犹如一道解符,武士们俱由惊愕而愤慨,纷纷执刀而起,面对东瀛皇帝和他的大批武士。但就在着几句话间,东瀛皇帝的武士早已把四周围了个严严实实,北条贞时与惟康亲王连同一干武士都被围在了核心。
方文暗自骂道:“原来小日本自他们祖宗起就都是些阴险货色,要不是总部下了死命令,我非灭了这个鸟岛不可!”
这时,东瀛皇帝平静地往前走出几步,抬起握着长刀的手,用刀柄朝四周围住众人的武士和弓手一指,淡淡地道:“有这些忠于我皇家的武士在,你们谁也跑不了!你们还是自尽吧,朕会告诉你们的家人,你们是战死在中土与元军的拼杀之中,朕会好好抚恤你们的家人的!”
方文暗暗冷笑道:“果然是一个品种的货色,这种手段恐怕日后要上日军的作战手册了,而且还要一用再用,生怕不能把它发挥得淋漓尽致呢!”
藏马大师一直在观察方文,只见他的神色一变再变,心中很是好奇,但碍于眼前的形势又不便开口,只得强自忍住。
大屋里的北条贞时开心地叹了口气道:“我说是谁那么大胆子,居然敢趁我剿灭安达一家之时,出兵火烧惟康亲王府邸,现在看来,呵呵……亲王殿下,你的帐是否还硬要算在我北条贞时头上呢?”
惟康亲王望向东瀛皇帝,嘴唇嚅动了几下,终于问道:“皇上,臣做错什么了吗?”
东瀛皇帝凝视着惟康亲王,淡淡一笑道:“你什么事也没有做错!论起来,你简直堪称我皇家楷模!可惜,你却生错了人家,你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更不该当上征夷大将军!”
惟康亲王难以置信地注视着东瀛皇帝,讶异地道:“臣手中握有兵权,岂非正可助皇上除却幕府,重掌国政?!”
东瀛皇帝似乎很是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长久以来,军政大权一直分掌于征夷大将军和幕府手中,皇权如同虚设!谁敢保证你今日能以手中的权力推翻幕府,明日就不会集两者权力于一身,成为更加可怕的掌权者呢?!朕要的不是这种朕自己抓不住的明天,只有把你们这两股势力一并剪除,这天下才会真正是朕的天下!”
方文心中一凛,不由重新去审视这个看上去比之一个常人还更为普通的东瀛皇帝,若以权术而论,他的确不在中土历代帝王之下!
北条贞时在大屋里叫道:“你们这帮蠢材还在幻想他会网开一面么?既然能骨肉相残,天底下他还有什么人不会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