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等人跟着藏马大师缓缓踏上台阶,极其谨慎地朝浅间神社的大门走去,极饿兽们也都低飞在众人周围,茫茫的雾气之中只听得到众人的脚步踏在积雪上的吱吱声与极饿兽翅膀扇动的声音,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种潜在的不安在悄然蔓延着。
众人穿过雾气之中的大门,已经进入浅间神社。这神社的布局与中土寺庙大致相同,也是相当周正的四方形院落,只是本该是大雄宝殿的地方却只有比四周房舍略高的一间房屋,比之中土寺庙的恢宏气势相差得很远了!
众人走进院中,四周的房舍都敞开着房门,但整个神社之中却听不见一丝动静,如同一座空庙,加上白雾的渗透掩映,极富诡异的气氛。
方文慢慢转了个圈,将四周扫视了一遍,对藏马大师道:“这神社中的僧侣呢?莫不是在庙里待得闷了,出去透气了不成!?”
藏马大师虽没有生气,当却也是一脸正色地道:“修行之人本就应该耐得住清苦单调,这神社中的诸位高僧都身怀数十年的修为,为天下人所敬仰,还请护国公三思而言!”
方文讨了天大一个没趣,也不再说话,径自走向一间房舍。那显然是一间方丈,内外两间屋子,外面的这一间舞姿置了桌垫,该是平日里接待有身份的香客时所用,而靠内的一间屋子则除了一张矮几之外,只剩下一堆书卷和墙上一幅字,但此时屋内也到处弥漫着雾气,方文虽距字幅不过八九步,却依然看不太清楚,只得朝挂着字幅的墙壁走去。
方文走了两三步,这才突然发现,矮几之后字幅之前竟赫然坐着一个和尚,一个很真很真的和尚,因为,他非但没有头发,甚至连眉毛胡须也都一概没有,整个脑袋光溜圆滑,就有如一个蛋!
一个发了霉的蛋!
那和尚的脑袋当然不是蛋,但却确实像发了霉一般,整个脑袋俱是青灰色,让方文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方文当下招呼了一声,藏马大师与马可波罗等人都涌入了屋中。藏马大师才一看到那个端坐的和尚,脸色顿时大变,甚至连手也不禁微微发颤,但还是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向那和尚行了一个礼。
“这个大和尚是谁?”马可波罗很是好奇地问道。
“他便是这浅间神社的首任住持!”藏马大师神情奇怪地回答道。
“首任住持?!”麻城次一愣,诧异地道,“徒儿知道这神社的首任住持风间大师道行深厚,富岳风穴中的两只恶鬼便是风间大师率同神社的九大高僧一同封镇的!但……但那岂非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风间大师怎么可能……”
藏马大师一抬手止住了麻城次,沉声道:“不错,风间大师今年已是四百六十九岁!”
“风间大师能够永生!?”麻城次张大眼睛盯着那青灰色的和尚,一脸说不出的惊诧之色。
“那倒也不为奇,”千代秋叶微一沉吟道,“父亲曾带着哥哥和我去向甲贺流求技,据说甲贺流中就有懂得永生之术的忍术高手!”
藏马大师摇首道:“风间大师的深厚修为远非忍术所能比拟!”说着,藏马大师朝风间大师一指,“这一具便是风间大师的不死金身,即便他的肉身尽毁,神魂亦能永存于金身之中,除非魂飞魄散,否则金身不灭!”
方文不禁想起丘处机,心有所感,微觉有些神伤。
麻城次挠了挠头,问道:“师傅,听说金身应该是纯金之色才对,为什么风间大师的金身会是青灰色呢?”方文等人也都有同感,不约而同地望向藏马大师。
“因为,”藏马大师浅浅一笑,走到风间大师金身之前,很认真地注视着它道,“他已成——魔!”
“魔”字刚从藏马大师嘴中挤出,藏马大师的双掌已经朝风间大师金身的天灵盖猛然击下,本来静静侍立在主人身后的极饿兽们也几乎在同一时刻一起啸叫着扑向风间大师的金身。
即便这不是一具不会动弹的金身,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武学造诣相当的人,也绝对躲不过这声势凌厉的一击!
但偏偏风间大师的金身却躲开了!
就在所有的攻击就快落在金身上的时候,金身忽然动了,金身募地张开双眼,两道青黑色的光束闪电一样从金身眼中射出,本来已经非常靠近金身的两头极饿兽根本来不及躲避,顿时在半空之中灰飞烟灭,凭空消失无踪了。紧接着,那金身就像身后拴了绳索一般,迅即地倒退出去,紧贴在字幅下的墙壁之上,金身原先所坐的地板在藏马大师和极饿兽们的攻击之下轰然塌陷,变作一个大洞。
这一攻一退就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在麻城次等人看来只不过是眼一花,然后就少了两头极饿兽,然后金身就忽然变到了字幅下面,然后地面上就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洞,但方文却全都清清楚楚看在眼中。
方文心中不禁吃了一惊,换作是自己也不过堪堪能避过藏马大师的凌厉一击,但绝不可能在后撤之时还居然能够灭掉两头极饿兽!
“风间师叔,你果然已经为外魔所侵!好道行,好道行!”藏马大师前言不搭后语地盯着风间大师道。
“嘿嘿嘿……”风间大师因恻恻地抬起双眼,依然干枯的青灰色的脸上骨头撑动皮肤微微抖动着,宛如一具干尸,“藏马师侄,没想到几月不见你的修为竟然如此精进,你难道想废了师叔的这把老骨头不成!”
“师叔谬赞了!”藏马大师脸上虽是泰然自若,但心中却是吃惊不小,他原打算出其不意毁了这具金身,但没想到如此毫无征兆的攻势居然还是被他轻易化解,其修为简直是骇人听闻了,“与您相比,藏马的这两下根本羞煞人了!”
“是么?”风间大师恻然道,“都敢欺师灭祖了,还怕羞人么?!”
藏马大师与风间大师突然而然地挑明关系,麻城次给弄得一片茫然,按理是应该向风间大师行后辈之礼,但现下的情形却又再明显不过,这礼自然也就行不下去了。
“实即虚,虚即实,实实虚虚!”风间大师干笑一声道,“既是天意让你们至此,一切皆听天命,你们便都安心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