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前夜（五）

时间一晃而逝，这一天很快便已到了迟暮。

方文、孟浪和莫日根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回到大营，却正巧碰到也刚刚归来的千代秋叶，莫日根和千代秋叶都不自禁地望向对方，仿似熟识已久的朋友，但偏偏却又如此的陌生。两人相互看了片刻，又都不约而同地收回目光，各自走开了。

“莫日根，她真的很像！”孟浪注视着千代秋叶离开的背影，由衷地道，“你若不提起，恐怕我这辈子也不会想到，看到她时的那种熟悉感觉，其实就像看到阿茹娜一般！”

莫日根没有说话，只缓缓低下头去，慢慢朝孟浪的营帐走去，方文和孟浪对望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此时孟浪的账房已是乱得一塌糊涂，杨勇和一种江湖豪杰都早喝得东倒西歪，岳光则抱着一个酒坛，还兀自把它当作贾商喃喃不停自语，而玦儿、虎女、贾商以及段和、高凯几人却已都不在帐中。

孟浪几步冲进帐中，一连看了数个酒坛都是空空如也，不禁笑骂道：“妈的，老子好容易弄了几坛好酒，倒让这几个当水喝的糟踏了！”

正在此时，帐外忽然传来几声短促的喊声，像是有人猝然遇敌一般，三人立刻奔出帐外，四周的将士也都纷纷朝声音发出的地方奔去。

莫日根不经意间一转眼，突然看见一个极熟悉的身影随着士兵一起涌去，当下也来不及细想，立刻闪身跟了上去，方文和孟浪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快步跟上。

大批士兵聚在一处林中空地上，几颗丈余高的大树被拦腰截断倒在地上，地面沙土混杂，树叶也凌乱地铺满一地，显见不久前有人在这里有过激烈的拼斗，但此刻已然不见了踪影。

方文和孟浪四下略略看了一番，居然没有发现有任何离去的踪迹，倒是发现莫日根正站在千代秋叶身侧，而千代秋叶则正俯身细细地看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两人轻轻走过去，也认真地望着千代秋叶，片刻之后，千代秋叶站直身子，皱眉道：“这人好高的修为！这里少说有三十余人的足迹，但都比较深，绝对不是袭击者所留！照这样子看来，袭击者能在顷刻之间不但攻击了这三十余人，而且居然连尸首也找不到，这岂非太过骇人了！”

方文和孟浪都不禁一惊，如果照千代秋叶的说法，恐怕他们师傅丘处机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这人当真是足够吓人！

莫日根却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问道：“秋叶姑娘，你以前来过中土么？”

“没有啊！”千代秋叶诧异地注视着莫日根，“我从未踏出过东瀛半步，怎么可能来过中土！？”

“但姑娘的汉语说得如此流利，”莫日根疑惑地注视着千代秋叶道，“莫非在东瀛国中有许多汉人么？！”

千代秋叶先是释然一笑，接着自己也感到迷惑地道：“在此之前我从未听到过汉话，但不知为什么，一踏上中土后，我便莫名其妙地能听能说了，就仿似这里本就是我故乡一般的亲切！而且……而且好像你……”千代秋叶望着莫日根，像是极力在脑海中搜索着什么。

“你觉得好像与我好熟悉，是么？”莫日根居然浅然一笑，问道。

千代秋叶连忙点头，但很快又摇头道：“但那又怎么可能呢，我又怎会见过你呢？！”说着，千代秋叶既失落又惆怅地转身离去了。

“莫日根”孟浪咽了口唾液道，“她不会真是阿茹娜吧？！莫非阿茹娜也像花诗一般没有死去么？！但即便如此，她又怎会跑到东瀛去的呢？”

方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地道：“当日我们都亲眼看到阿茹娜姑娘在莫日根怀中消失的，总不至于所有人都眼花了吧！”

莫日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头来望着孟浪和方文道：“消失，和死是一回事么？”

方文和孟浪眨着眼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隐隐觉得，似乎莫日根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错，但偏偏听起来却又说不出的古怪！

孟浪已经想得有点头昏脑胀，也像莫日根一样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忽然道：“妈的，这个夏天热得也离奇了，这么吸一口气就像吸进一口烟一样！”

方文微微一愣，也深吸了一口气，果然在空气之中有一股像是烧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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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凯服侍段和睡下，又安排了雷兵仔细守卫，然后抱了两坛酒向玦儿的帐房走去。当他走进玦儿帐房的时候微微愣了愣，他没有想到虎女和贾商居然也在这里。

“咦，你还没喝够么？！”贾商一看见高凯怀中的两坛酒，马上就觉得头变得很大，刚才若不是虎女硬塞了一个酒坛在岳光怀里的话，只怕自己现在还被岳光抱着说小时候的事情！

“喝酒本是件怡情的事情，”高凯一边将酒坛放下，一边笑道，“若先刚才那样子喝，不但伤身，也糟蹋了好酒！明日一战，高凯未必能与诸位一同纵马疆场，所以今晚借一杯水酒，先给大家壮行了！

说完，高凯已盛好四碗酒，一一递到每个人的手上，贾商一饮而尽，笑道：“好，我贾商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总也不能辱没了文先生军中‘毒医’的名号！”

虎女和玦儿却显然对喝酒没什么兴趣，只浅浅抿了一口，高凯又将贾商的碗斟满，道：“明日一战，关乎我华夏威名，玦儿姑娘身为祝融后人，一定也当会全力辅佐孟少侠的，在下敬玦儿姑娘一碗！”

玦儿自是无法推却，只得喝了一碗酒。高凯微微一笑，又转向虎女道：“虎女姑娘本来隐居室外，现在却能毅然为民族大义不顾生死，在下也敬虎女姑娘一碗！”

虎女微一犹豫，也抬起了碗。就在这时，贾商忽然脸色大变，突地起身扑向虎女，但却刚一起身便跌倒在地，嘴里却兀自大声喊道：“别喝，酒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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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条冢凝眉站在窗前，一个武士匆匆来到身边，低声道：“北条大人，一切都准备停当了，只等大人将令！”

北条冢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仰望着夜空道：“这世上每个人都瞧不起我，不过，很快这世界便会换一副模样了！既是世道变了，恐怕很多事情也都会跟着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