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 征倭（十）

没有人想到岳复的这一刀竟是如此之快，快到当他将刀从赵昺的胸中拔出的时候，众人的脸上居然还来不及换成惊讶，赵昺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岳复，似乎想要伸手抓住什么，但还是摇晃了两下，重重地倒在地上再没有动静了。

“哥，你……你杀了皇上！”岳光无比震惊地盯着岳复，就如同盯着一个上古余生的怪物一样，连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一个天下，怎么会有两个皇上呢？！”岳复瞥了一眼赵昺的尸身，哂笑道，“诸位有目共睹，如此胡乱猜忌臣子的皇上，迟早也只能是一个亡国的皇上，我们大家没有必要跟着这样子一个废物去奔前程！”

文天祥像是疯了一样奔向赵昺的尸身，双眼通红地瞪着已然死去的赵昺，忽地放声大哭起来，指着岳复大声吼道：“你这个乱臣贼子，居然敢弑君！我文天祥居然养了你二十多年，留着你来断送我大宋的江山血脉，天作孽啊！”

正气老人等人突遭此变，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们到底都是江湖中人，本就对皇家没有什么好印象，反倒是大多数人是因为残宋的*才流落于江湖，因此赵昺之死在他们看来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定真和尚走到文天祥身边，安慰道：“文先生，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咱们还是赶快离开东瀛，先回到中土再说！”

定真和尚忽然脸色一变，缓缓低下头去，只见他胸前一截刀尖攸地缩了回去，血柱立时溅出，定真和尚强憋住一口气转过身去，岳复正冷笑着道：“回中土？！什么人都能回，你们却绝对不能回去！否则，将来乱天下的人，岂非还是你们。文先生，是么？！”

文天祥一愣，诧异地抬起头来，而郭贩子等人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起愤怒地向文天祥冲去，岳光迅速挡在文天祥身前，格杀了几个冲得最快的人，人群中义军士兵与江湖豪杰顿时分成两派，相互厮杀起来。而郭贩子和正气老人也管不了那么多，就盯准了文天祥，死命地冲了过去。毕竟义军士兵身手比之江湖豪杰们差得太远，人数也处于劣势，文天祥瞬间便陷入重围之中，正气老人和郭贩子一刀一棍已袭向文天祥，岳光奋力冲向文天祥，硬是用两只手臂挡住这一击，但两条手臂立刻折断，岳光惨叫一声，却依然挡在文天祥身前，不退半步。正气老人和郭贩子怒火攻心，鬼头大刀和铁棍毫不留情地落在岳光身上，岳光终是倒地而亡。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大叫起来，“元军把咱们包围了，咱们快冲出去啊！”正气老人怒目望向文天祥，悲痛欲绝地道：“老夫原以为你是个英雄，没想到你原来也和忽必烈是一丘之貉！”

正气老人话音刚落，岳复的刀却已悄无声息地穿过他的腹部，正气老人狂怒地舞动着大刀想要找岳复拼命，但岳复却已闪身绕道他的身后，又一刀刺穿他的后腰，正气老人圆瞪着双目，不甘心地重重倒在了地上。

这时，元军已将剩下的数十人统统围在一小块地方之中，郭贩子一连杀了五个元军士兵，满脸血污地死死盯着岳复，咬牙道：“你既然能杀得了他们，索性再送我一程，咱们阴曹地府路上见！”

岳复瞟了一眼岳光的尸体，脸上微微抖动了一下，朝包围他们的元军用力一挥手，箭矢如雨点一般袭去，转眼间郭贩子与那数十人都已倒在箭林之中，身上的箭枝犹如孤坟上枯黄发硬的野草。

“岳复，我文天祥还是小看你了！”文天祥搂住岳光的尸身，万念俱灰地道。

岳复朝文天祥看了看，淡淡地道：“我只不过不想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庸人，居然你看不上我的才气，那么我只好去找能看得上我才气的人了！这便叫做选择！”岳复若有所思地向四周环视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杨勇的踪影，他立刻将一个百户叫过来问道：“那个被太子抓来的花诗关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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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月的三百武士已经全部死光，而兀台与两百多卫宿军士兵也在这一战中阵亡，调月忽然明白过来，这世上最想让自己闭上嘴的，只有一个人——伯颜！他在哪里？

调月还记得当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自己的师傅曾经告诉过自己，一个武士出剑，未必是在看见敌人的时候，而是当你感觉到敌人的时候你便必须出剑，至少，这样能够与敌人同归于尽！所以，当调月猛地感觉背上一阵刺痛的时候，他的剑也在同时刺了出去。这一刻，他甚至能够听到剑锋划过肉体的声音。但很快，这声音便此起彼伏地在他自己的身上响起，至少有二十枝长枪同时刺入了调月的身体，调月仿似得到解脱一般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调月没有猜错，那是伯颜。

忽必烈缓缓走到伯颜身前，伯颜的刀与调月的剑相互插在对方的身体中，使得尽管调月已死，但两人还是笔直地站立着。伯颜的口中不停地咯出血沫，但周围的人却不敢移动他，每个人都清楚，伯颜已经无救，若将他与调月拌开，他只会死得更快。

忽必烈本来握紧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他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直视着伯颜，眼睛红得仿似要流出血来，过了半晌，忽必烈终于叹了一口气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吧，朕听着！”

伯颜惨然一笑，吃力地道：“臣为将一生，没想到……最后居然、居然输给了自己……”说到这儿，伯颜的头缓缓低垂下去，竟再没有了声息。

忽必烈很清楚，伯颜想说的或许还有太多的话，可惜，留给他的偏偏就只剩下如此短暂的一点时间，甚至这一句话，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说完了没有。但忽必烈的心中却已然明白了伯颜全部的意思，忽必烈沉声道：“我大元太尉伯颜身先士卒，临危不惧，英勇殉国，堪为我大元将帅楷模！”说罢，忽必烈猛然一指阴云密布下的京都，大声道：“杀入京都，为太子、太尉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