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军二十多个师团方阵,在靖字三军加入战团后,明显加快了败退速度,很多师团因为无法在战斗中以建制队型有序后撤,结果军官撤退令一下,士兵便像掐了头的苍蝇四处乱跑,导致阵线瓦解。
毕海丰无可奈何地打出了手里的最后一张牌,那就是日南军,这个军是贯日军团里唯一一个拥有五千火枪兵的主力军,毕海丰原来是想用它来作战略预备队使用,现在情况紧急,为了能够掩护各军顺利脱离战场,毕海丰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
日南军为着掩护友军而战,友军部队却只顾着自己后撤,不惜冲击起日南军的阵脚。日南军在朝天鸣枪警告无效后,毫不留情地开火执行起战场纪律来。
各排刚开始射击时,或许只有二三个士兵没有参加齐射而独自射击。紧接着队形中就出现一片火海,各排与各列的士兵们混杂在一起,士兵们装好子弹后就自行立即开火射击,第一列的士兵也不再跪着射击了,虽然他们也想那么去做。此时,上至将军,下至排长,面对这混乱局面,谁也无能为力。只有等待部队自行进退了。
毕海丰揉了揉眉心,道:“施德清,大帅走了没有?”
他身旁一个佩戴上校肩章的军官应道:“回统领大人,十分钟前亲卫师团已经护送大帅离开大营了!”
“我们也该走了!你传我的命令下去,能走几个师团就走几个师团!太子的军力超出我军甚多,不能再打下去啦!”
“是!卑职这就去把您的意思传给他们。”
就在此时,一个奇怪的谣言在郑军士兵中间传开,引起了大多数人包括军官们的不安!
“你知道吗,有人说亲眼看到大帅被对面的飞艇部队炸死了!”
“什么?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这可是好事,我们再也不用打战了!打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上面到底在搞什么?”
“大帅真死啦?不会又是敌人的什么心理战吧?”
“你懂什么?我弟弟就在日南军,他说他们开上来的时候,大帅自己的亲卫师团都已经悄悄撤退了!”
“这么说那个混蛋真的死了?这可是我参战以来听到的最好消息!靠!我们现在就起义怎样!”
“不知道师团长怎么看?反正我们团是不想再打下去啦!弄得成天自己人打自己人,老子不爽郑疯子已经很久了!”
“咳咳!成礼兄,我们可是军官!”
“军官怎么了?老子这辈子最倒霉的一件事,就是在郑疯子手下做军官!”
郑军的阵列松动立时被宇文同捕捉到了,他大喝道:“孙思正,带你的玄甲军出战!向敌人发起最后一击的时候到啦!”
孙思正纵马在军前扬声大呼:“出击!”
两万甲士应声握拳敲打着自己的胸甲,轰然道:“出击!”
孙思正一把勒住缰绳,坐骑不禁人立而起,伴随着坐骑的一声长嘶,他再度大喝道:“万胜!”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两万个吼声:“万胜!”
无须太多的话语,玄甲军便像是一只出枷的猛虎,扑入了缠战已久的战场!他们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郑军多达十余万人的庞大军团,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崩溃了!
毕海丰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费尽心机辛辛苦苦撤下来的几个师团,瞬间就被玄甲狂潮吞噬的干干净净!他深深的垂下了头,半晌方抬起头来道:“施德清,叫他们全部投降吧!不需要再流更多的鲜血了!这场战争的责任,由我来承担!”
施德清动容道:“统领大人!”
“照我的话去做吧!我累了!”
“是!”
帝都金陵,太子东宫的一间雅阁之内,苏梦晓指着棋坪上面黑白相间的棋子,道:“一局棋粗略的分,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布局、中盘和收官,若以战争喻之,布局就是战前双方集结明里暗里的力量,互相试探,布置兵力的过程,若是布局有所差池,则等于是授敌于柄,所以下棋布局不可不谨慎,就如这次攻岭南,初时表面上只是帝国与郑元举之间的交战,可是郑元举暗中结交亲王宗室,又蓄意挑动内战,布局不谓不深远,手段也是狠辣激烈。可是太子利用朝中两党间的矛盾,断去郑元举朝中那个最大的内应,对于帝都内部变乱,则是采取手段,控制其发展,不令其影响大局,至于正面的作战,除了动用帝国近半军力之外,更作了大量招抚策反工作,不论事先的庙算,还是兵力的集结太子殿下都胜过了郑元举,所以才为取胜奠定了基础。
至于中盘,则是双方绞杀的过程,可以说大部分战争胜负在中盘可以就可以决定,这次帝国和郑元举在河源的作战,可以说就是双方博弈的过程,太子殿下不愧为军略奇才,他的制五权理论,乃是帝**南征系列战役完胜的根本,老夫年岁久矣,世间名将、良将见得多了,只有殿下,方称得上是一代用兵大家。
而收官则是结束作战的过程,如今我军已经控制了大局,只待将郑元举主力收入网中,一举成擒,则岭南定矣。”
八宝太监曹吉祥却没他那么乐观,闻言叹了口气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苏老大人看过殿下的绞索计划吗?”
“这个自然看过,莫非曹公公还有更精到的见解?”
“不瞒苏老大人,我最担心的,就是这条绞索的收网部分,担负着对郑元举发起背后一击及防范郑氏脱逃的杭州将军邢文理,为人甚是不堪,如果稍有不慎致使郑氏逃脱,只怕到时候广州攻城战会变得时旷日久、伤及大军元气!”
“你既有此言,难道对杭州将军邢文理此人很是熟悉?”
“不瞒苏老大人,邢文理二十年前就是御卫监的军官,细算起来,还是我的老部下。”
“既然如此,你何不在出征前就对太子言明情况?”
曹吉祥默然片刻,才长叹道:“太子最忌讳内臣干涉朝政,尤其是军务!军中之事,我不便开口。”
苏梦晓为之微微颔首,他亦是老得成精的人物了,知道无论多么简单的事情,一旦牵扯上政治,就变得复杂起来,曹吉祥出于他的敏感身份与立场,很多事情,都是不方便言明讲出来的。
两人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