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清晨六点一刻西京长安
张老实很是老实,身手虽然不错,前途却不大光明,以至于在陕甘军政总理衙门呆了近三十年,现在也不过是个中尉护卫领班,要不是顶头上司马奇副营长为他力争,连这个小小的领班只怕他也是捞不着的。
张老实一早起来,便见听涛小筑那边一片人声嘈杂,心下不禁有些奇怪,他疑惑不解地搔搔头,走过去还未说话,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张老实立时心跳加快,感觉有大事发生了。
他赶开仆役到院内一看,立刻惊吓得瞪大了双眼,只见陕甘军政总理大臣柳飞白仰天倒在血泊之中,咽喉处开了个大洞,伤口外翻,血腥之气直让人作呕。
这…不可能,陕甘军政总理衙门共有两百名护卫,而在昨晚当值的,至少也有五十人,可谁也没有听到异常响声,陕甘军政总理大臣柳大人怎么就遇刺身亡了呢!
张老实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却本能的在院内扫视了一遍,又见府里的老管家柳福也一脸惊骇地倒在地上。
他这时才想起应该立即回报上级,于是跌跌绊绊冲了出来,却在门口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一把按住张老实的肩头,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张老实抬头一望,惊喜地叫道:“营长!”
不错,来者正是刚刚接到报告赶过来的陕甘军政总理衙门警卫营营长李光少校。
李光以迫切的目光紧盯住他,希望能听到一个一切平安的答案。
张老实却口干石燥、结结巴巴地道:“柳大人…他…”他已紧张的说不说话来。
李光不耐烦了,飞身扑进听涛小筑里,片刻后面色灰白的李光不知所措似的呆呆走出来,望了张老实半晌才道:“昨晚是谁当值?”
张老实忙道:“昨晚这一管片是罗远、庄国宝两位领班当值!”
李光恶狠狠地道:“马上去把这两人逮捕监禁,两个班的护卫,一个也不许跑掉!府里的护卫,谁敢私自离开这总理衙门一步,便按谋刺朝廷重臣论处,格杀勿论!”
张老实当然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不假思索地应道:“是!属下这就去!”他旋又问道:“营长,咱们应该向谁通报?”
正哀叹自己前途彻底完蛋的李光木然道:“按帝国法律,总理大臣不能视事,当由协理大臣代行职权!我们得按序向陕甘军政协理大臣赫连王爷、西京留守大臣九王爷、陕西总督夏侯大人、陕西布政使鱼大人、长安将军雷上将通报柳大人遇刺之事!”说着他又叫道:“你快让马奇赶到雷上将处,也许刺客还在城中,请他立刻封城大索!”
六月初五上午七点整帝都金陵
“什么?柳飞白遇刺身亡?刺客身份不明,不见踪影?”
白山隐拿着刚刚译出的电报,不禁目瞪口呆,他是三朝老臣,对西北乃至长安的敏感局势可谓心知肚明,愣了足足五秒钟才喝道:“请各位宰相参政速来政事堂(注:政事堂乃是中书门下两省主官合署办公的地方)召开紧急会议!此外,将此电报立刻发往南昌,向今上(注:今上即当今皇上的简称)行辕通报此事!西北即生大变,请今上加快行程,回京理政!”
六月初五清晨七点一刻西京长安
宫正虎乃是长安有名的大商贾,庙后街最为繁华的地段上,皆是他的产业,这绿美人翡翠行,不过只是他名下一间小商号罢了。
也许只有宫正虎自己才明白,这些产业的真正主人是何方神圣!
他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北方来的两位大人物,一个是面带紫纱的青春少女,另一个却是把全身牢牢裹进黑斗篷的神秘住客。
两人久久不语,使得侍立在一旁的宫正虎心中大为不安,自己虽是摄提格外情厅长安站的主事,可比起眼前这两位,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两位大人了?宫正虎暗暗忖道。忽听街上传来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不禁心中一动,偷偷抬眼望向窗外。
紫纱女放下了茶盏,嘻嘻笑道:“必是封城大索开始了!南朝的动作不慢!”
穿黑斗篷的家伙依旧默默无言。
紫纱女不以为意,又道:“你的相貌大异于南朝之人,还是在这家伙家里多住几日呗!等避过风头再回国不迟!”
黑斗篷眼中碧芒一闪,终于开口道:“紫纱密使身负重任,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紫纱女咯咯笑道:“与那边该谈的也都谈完了,哪来的什么重任!现在我可不想再见那老头,倒是很想去金陵瞧瞧南朝的小皇帝!”
宫正虎在一旁听着立时啼笑皆非,南朝新皇帝虽说年轻,年纪只怕比这位密使大人还要大上几岁,小皇帝云云从何说起!
刚想到此处,就听紫纱女转首对他道:“吩咐文三秀,我要亲自到金陵去看看,让他为我安排好身份呗!”
黑斗篷皱眉道:“密使大人,南朝皇帝刚刚去世,新皇很快就会即位,令尊大人业已受命担任贺新皇践祚副使前往金陵,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您也……”
紫纱女打断他的话头,不高兴地道:“我姑姑还是正使呢!有她在,我跟去玩玩算什么!”
宫正虎眦牙咧嘴地忖道:“南朝帝都岂是这么好玩的!这位姑奶奶貌似天真,还不知道心里又在算计谁呢!”
他苦着脸道:“密使大人,那赫连老头可不好惹,没有您在这里主持大局,小的们可不敢去跟他打交道!您还是留下来的好!”
紫纱女总算板起小脸,教训起宫正虎来:“枉费你做了这么多年主事!赫连老头有啥好继续往来的!本朝想得到的核心利益,那老头一样都不想给,尽是在敷衍我们!这样我们还不如去一趟南朝帝都,为本朝下一步行动做个评估!”
宫正虎满脸惭愧地道:“密使大人高瞻远瞩,匠心独具!自然非我等庸碌之辈可比!”
紫纱女毫不留情地道:“拍马屁!”旋又眉开眼笑地道:“小宫子,我瞧你真是越来越顺眼了!听说南朝皇帝可是位大帅哥,不如我也带你去金陵瞧瞧他呗!”
“呃?小宫子??”发现自己被冠上了某种宫廷里才能听到的特定称呼,宫正虎不禁哭笑不得,只盼望着自己能当场晕过去就好。
黑斗篷也终于听不下去了,双臂一抖,将一双白皙异常的大手收入袖中,起身便走。
说来也怪,他的离去,似乎竟让宫正虎感觉房内暖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