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 国之不宁（七）

龙羿接着道：“陕甘总理大臣柳飞白遇刺案你有何看法？”

白山隐颓然答道：“此案嫌疑最大的便是赫连威，可对赫连威派系官员将领的监控已是极其严密，老臣曾细细看过各方报告，居然找不到任何疑点！不过老臣在二十日前就已派出两位特使赶往长安彻查此案！”

龙羿自书案上取过一个公文夹，默默递给了白山隐。

“外情厅报告近期内曾在长安发现大批身份不明的神秘来客，并进行过多次跟踪，最后失去了踪影？”白山隐深吸了一口气，抬眼道：“莫非是…”

“呼兰人！”龙羿沉声接道。

“看来他们终于不甘寂寞啦！”白山隐苦笑道。

龙羿把目光投向了北方，道：“此案如果确是呼兰人所为，那就意味着…”

君臣二人互看了一眼，顿时感到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笼罩而来。

六月二十八日西京长安陇西郡王府

“好雨！好雨！实在是一扫我心中阴翳之雨！”赫连威凭栏而立，一声长笑道。

见几位大臣纷纷投以不解地目光，赫连威即道：“天子驾崩！柳大人遇刺！短短数日内，长安连闻噩耗，老夫心中郁郁，实在是不吐不快啊！”

身着大红袍的陕西总督夏侯陵笑道：“确实是一扫心中阴翳的好雨！只是王爷请我等至府上，不知有何要事？”

赫连威闻言微微一笑，不再观雨，走回厅内道：“呵呵，不急不急，各位大人且先坐下，待老夫先尽一番地主之谊呗！”

西京留守大臣、昌平郡王龙栎倒无所谓，他乃是宗室，这个西京留守大臣也只是个挂名的闲职，代表皇家安抚陕西而已。

长安将军雷柯却是个直爽之人，他冷冷道：“王爷有何事示下，但请吩咐！末将公务繁忙，实在不便在此久留！”

赫连威竟似完全没有听见，依旧“呵呵”笑道：“吩咐谈不上，不过确是有一件大事要与诸位相商！”

夏侯陵拱手道：“王爷但讲无妨！”

赫连威忽然正色道：“今日之所以请诸位大人到府中，乃是因为老夫得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他环视众人，用一种诡异的声音道：“根据老夫得到的情报，大行皇帝乃是被奸相白山隐在六王谋逆之夜趁乱谋害，不仅如此，他现在更是挟持新皇，独揽朝政！分明是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活曹操！”

“啊？”几位听众一时之间竟被他这番话弄懵了！要说白山隐在上高王败亡之后权势大增还讲得通，说他弑君想做曹操未免也太耸人听闻了！

夏侯陵半晌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道：“王爷，这话是从何说起？”

赫连威冷冷道：“难道在夏侯总督眼里，本王竟是个信口雌黄之人吗？”

他话锋一转，又道：“先皇临朝垂拱而治，一贯以两党制衡之道来驾驭朝局，如今为何上高王一夜之间败亡？先帝亦在同一夜驾崩？太子偏又出征在外，以致朝廷竟成了白山隐的一言堂？诸位但请细心想想，就便可发觉其中异常之处！”

西京留守大臣、昌平郡王龙栎乃是个无主见的人，这番话听得他半信半疑，胆战心惊地道：“若真是如此，我等又能如何？”

赫连威站起身来，昂然道：“这正是今日本王请诸位大人来此的原因，奸相分明是要做窃国大盗，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等个个身着紫袍绯衣，日日坐享朝廷俸禄，安能眼睁睁瞧着这大汉天下易主不成？”

夏侯陵顿时感觉呼吸都困难了，他吃力地道：“王爷是想要我们怎么做？”

赫连威一收激昂之态，微笑道：“本王想与诸位大人一起联名通电全国，举义兵，清君侧，讨伐国贼，铲除奸相！”

又来了！夏侯陵不禁在心底呻吟道。这几乎和上高王谋反时的口号一模一样！不论叫喊得多好听，实质上还是那两个字：“造反！”

长安将军雷柯因为是军人，且又有帝都的命令在先，更不为其所惑，起身冷冷道：“王爷的话真是匪夷所思，恕末将不能苟同！末将告辞！”

刚走出三步，便听另一侧有三人急步赶来，为首者大喝道：“雷将军留步！”

雷柯放眼望去，惊呼道：“彭上将军！”

不错，来人正是安西大都护彭拓，他自安西四镇撤军后向东行军，日夜兼程，终于在昨日悄然赶至长安城外。

彭拓身为安西大都护，身负重任，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长安城内？雷柯脑海里一念电光石火般闪过，骇然道：“彭上将军你也…”

话音未落，站于彭拓左侧的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中将突然旋身拔剑，一剑便斩下了雷柯的人头，他抹了把飞溅到脸上的鲜血，冷冷踢开雷柯的尸体，向着赫连威欠身道：“父亲大人，孩儿与戴将军一道，已将白虎军团和长安镇各军控制住了，有此三十万大军在手，西北已是父亲大人囊中之物！”

斩杀雷柯之人，是赫连威三子赫连蛮，在赫连威三个儿子里，长子赫连筱平和，次子赫连徼多智，这个小儿子，却一贯是最为武勇的，曾与呼兰人在战场上多次厮杀，对于杀人流血，那就如同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了的。

听得赫连蛮几句话，赫连威心中大定，笑道：“为父苦心经营西北二十余年，又岂甘于作李元昊第二？”（注：李元昊，西元1003—1048，西夏第一代皇帝，西夏国王李德明子，终生割据西北，与宋诸多战争，皆胜）

夏侯陵闻言愤然道：“尔赫连家本为胡虏，蒙洪武先皇简拔于草莽，才得以封王显耀世间，你今日若反，必不得善终！只怕那时悔之晚矣！”

此时西京留守大臣、昌平郡王龙栎早已吓得瘫软在座椅上，竟不敢发出一言。

赫连威轻蔑地扫视过两人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尔等竖子，不足以谋大事！”他一挥手道：“来人，好生照看昌平郡王与夏侯大人，勿得怠慢！”

说着又拉过彭拓的手，阻止他行参拜大礼，亲切地道：“有彭大将军相助，我等之大事必成！”

彭拓稍一低头道：“王爷与我恩重如山，拓唯有粉身碎骨，才能以报万一！”

赫连威哈哈大笑道：“大将军言重了！你我相识多年，情同父子，亲如一家，又何出此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