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将军章权与太原城防军统领周宝胜这两年关系一直不是太好,章权是个循规蹈矩的正统军人,对自己这个出身于山西财阀世家柳氏的主要副手自然不怎么瞧得上眼。
“山西柳,关东胡,千舟万帆姓独孤!”
正如童谣里说的那样,在票号金融系统里独占一半席位的柳家,是和垄断关东人参皮草行的胡家、船运大王独孤家并驾齐驱的山西第一世家,也是整个大汉帝国声名赫赫的财阀世家!
这个柳氏家族,以经商起家,是帝国金融界里有名的寡头,近年来逐渐把触须伸往政军两界,不久前在长安遇刺身亡的陕甘军政总理大臣柳飞白,便是柳家百余年来最显赫的朝廷大员!柳飞白的死,对柳家来说,自然是一个莫大的损失!
而我们这里说的太原城防军中将统领周宝胜,正是已故陕甘军政总理大臣柳飞白的女婿,不可否认,妻族的显赫,给周宝胜的仕途铺平了道路,但同时也给他个人精神上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叛军赫连蛮部三天的进攻不仅没有摸到太原城墙一手指头,反倒狼狈的丢下了近三千具尸体这一事实,令周宝胜原本有些紧张的心理顿时变得乐观起来。
他找到在城墙上四处巡视的太原将军章权,眺望了下正打着白旗搬运阵亡士兵尸首的敌军道:“将军,看来白虎军团的禁军也不过如此啊!”
章权对这个依靠妻族飞黄腾达的家伙向来不怎么瞧得起,闻言冷冷道:“叛军的攻势确实不如咱们所料想的那样猛烈!但也不可大意,总之,多加小心防范就是了!”
周宝胜不以为然地道:“就凭敌人表现出的糟糕战斗力,我军出城迎战亦能打赢他们。”
章权板起脸道:“我们的任务就是守好太原,等待玄武军团援军的到达!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出城击敌!”
瞪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周宝胜咬牙哼道:“无胆鼠辈!”
周宝胜想积极出战的态度赢得了几位师团长的支持,他们无一例外的从叛军开战三天来的表现得出敌人根本不堪一击的结论!
周宝胜神情激奋地道:“论兵力,敌人只有我军的两倍,可太原这样的大城,四倍兵力优势也未必能拿的下来!章将军如此怯战不前,实在是我等军人的耻辱!”
一个同样出身山西柳氏背景的少将师团长附和道:“赫连老贼为了夺权,不择手段地刺杀了柳飞白柳大人!实在是无耻之尤!城外叛军首领也算不得什么大将之材,不过就是赫连老贼家的幼子,我等若是连他都不敢出战,日后还怎么迎战彭拓等叛军主力呢!”
周宝胜颔首笑道:“言之有理!不如我等现在就草拟一份出战计划草案,等我们出城击败了叛军,看那时章权还怎么在大家面前说嘴!”
“统领大人说的是!我等甘为大人前驱!”
戴英明放下手上的情报,笑笑道:“蛮帅,鱼儿似乎就要上钩了!”
赫连蛮哼道:“不管他要做什么!总而言之,莫要让老子等得花儿也谢了才好!”
“蛮帅,那下官明天就按预定计划作战来办喽!”
“你办事!我放心!明天的好戏,让我亲自来断后更好!”
戴英明摸了摸鼻子,笑道:“蛮帅亲身犯险,只怕有些不妥!”
赫连蛮大咧咧地一挥手道:“有何不妥?老子可不是温室里的纨绔公子,当年跟呼兰人在大西北干仗,老子不也是赤膊上阵,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吗!怕过鸟来!”
清晨那金色的阳光柔和的撒在大地上,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夹带着露水的清澈的植物芬芳。
汾河那平静深髓的水面上笼罩着一层轻纱般的薄雾,一只硕大的白色水鸟幽雅的贴着水面缓缓飞过,那对强劲的翅膀扇动起的气流在水面上留下了一串串美丽的潋漪。
几只早起的水鸭在河岸边茂盛的水草丛中钻进钻出,它们不停的把脑袋伸进水里寻找着在水草丛中过夜的小鱼,或者仰起头来鸣叫几声向同伴炫耀着自己的战绩,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是否侵扰了这犹如仙境般美丽景色中那份恬雅安详的宁静。
这就是已经埋葬了数千条生命和即将埋葬数万条生命的战场?
虽然已经无数次的观赏过这种清晨的美景,但是当这梦幻般的景色再次出现在少尉沈理的面前时,还是能够给他带来一种无法抑制的感动,世界变得如此的祥和安宁,好像战争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些血腥与暴力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和这个世界没有丝毫关系。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身上金属铠甲那种冰凉的触感和手中火枪淡淡的火药味道把他从眼前美丽宁静的世界中分离了出来,它们不断着提醒着沈理,现在他正处于战斗的前线,说不定就在一分钟以后,眼前的这片天堂般的景色就会变成人间地狱,鲜血和火焰将代替那层美丽的翠绿成为这里唯一的色彩,而自己也可能会成为那座地狱中的一份子,为这座天堂的残骸增添上一抹抹的鲜红。
沈理一遍又一遍眺望着城南数里着外的敌军大营,不知为何,他心头涌现出一缕深深的不安来。
“排长,排长!”一个嘶哑的嗓音打断了这个浪漫小军官的思绪。
“什么事情?”沈理奇怪的回过头向说话的人望去。
那是倪九上士,是个上过漠北前线的老兵。
倪九的脸上,永远都是一付满不在乎的神情,据说他曾在漠北前线获得过好几枚奖章,可以说是全团战斗经验最丰富的人。
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他到现在竟然还只是个军士,听说是因为他一直搞不好与上级的关系的缘故,就连团长高树人上校私下里也不止一次说过如果老倪九能够机灵一点的话,也许早就当上军官,佩带起漂亮的尉官肩章了。
“你那里还有干粮吗?我的吃完了。”倪九坐在那里大咧咧地对自己的排长说道。
做为一名参加过实战的老兵,他对眼前这位刚从军校毕业的菜鸟排长(简称菜排),实在提不起对军官应有的那份尊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