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 驻马店之鹰(六）

横山军的攻势是猛烈的，好象憋足了劲要把昨天丢掉的高地抢占回去，他们逐渐散开队形，拼出全力向三十三团扑来，虽然前排的士兵在枪弹中一排排倒下，可是后面的连排军官依然领着士兵们源源跟上，跨过前面滚下来的尸体，端着刀枪向阵地挺进，一面哇哇地怪叫。

陈小虎在慌慌忙忙地射击，他不时转头向两边看，激烈的枪炮声和敌人的怪叫声交织在一起，敌军像一群发了疯的狼，冒着枪弹和死亡奔跑而来，陈小虎这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情景，他的心更慌了。这时，只听战壕的那边，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啊――！血…”

“敌人上来啦――！”又一声绝望的叫喊，有人受不住眼前巨大的压力，出战壕向后逃走了。

陈小虎被喊叫声震动了，他急忙向那边望去：几个新兵已经翻出了战壕，没命地向后面跑去――陈小虎的心几乎跳到了喉咙口，他身不由主地喊了声：“班长，弟兄们都撤了…”

敌人的炮弹打得越发响了，炮击声盖住了李大壮回答的声音，陈小虎顾不得再问，一翻身出战壕――他猛地一愣，似乎觉到了什么，又冲回来拿了枪，转身跟在那些人后拼命跑去了。

“回来！”李大壮喊了一声，又急忙转身向敌军扔出了一个霹雳弹，然后便镇定地拔出了战刀。

他们连长暴跳如雷地站在战壕里，挥舞在指挥刀，朝奔跑的新兵背后怒喊：“回来！快回来！…你们这些胆小鬼，再跑，我砍了你们…”

横山军占着气势，一鼓作气涌上了高地，帝的士气更加动摇了。横山军凶猛的攻势战局了主动，眼看高地的第一线就要溃散了……

逃下阵地的新兵奔跑着，他们的脸因为过度的紧张变得苍白，他们的心还没有从恐惧中清醒过来，只是互相跟在一起，身不由主地跑着。

陈小虎拖着火枪，跟在大家后面，他的心里一片茫然，只是跟着前面的人，合着他们的脚步，看着他们的后背，不顾一切地跑着，突然，随着一声“站住”的大喊，前面的脚步猛地停下了！

陈小虎惊讶的抬头看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两腿也顿时像被钉子钉住了一般。

骑在白马上的高远山，屹立在他们前面，后面跟着数十个团部军官和宪兵，有些宪兵甚至已经抽出了制式厚背长刀，准备毫不留情的执行战场纪律。

高远山因高速疾驰而显得发红的脸上，这时也变得阴暗、严峻，眼里闪射着钢铁一般的凛然光芒，令人不敢正视。

他刚才回到侧翼部署了兵力，等待着师团主力到齐后发动全面攻击，一面注意着不惜啊各连对敌人的阻击情况，后来他从望远镜里看到这边阵地上发生的动摇和混乱，有些新兵居然向后逃跑了，高远山立时果断地命令预备队投入战斗，扭转整个战场的局面，旋又骑马从一边抄过来，赶上了逃下阵地的士兵。

这时，他严厉地、一动不动地望着新兵们，新兵们也不知所措地呆呆站在那里，慌悚地望着他们的团长大人，等着那来不及预料的灾难。谁都知道，不论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家，对待临阵脱逃的军人，都只有一种处罚。

在这凝结了一般的空气里，紧张沉默了一瞬，这沉默中预示着风暴和雷霆的骤发。

但是，高远山却这是平静地说道：“你们听见了吗？弟兄们都在战斗！可你们――还算是一名帝人吗？”

他那明亮的目光扫了新兵们一眼，然后从马上跳下来，看着进退两难的新兵们，严肃地问：“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新兵们好象从一场大猛中渐渐清醒过来，面面相觑地对看了一眼，突然，他们中间有一个几乎是带着痛哭的声音震颤着叫喊出来：“弟兄们，我们该死！…快回去啊――！”

最后一句是陈小虎振臂举枪高呼出来的，他的声音震撼了每一个新兵的心，顿时觉得热血上涌，全身沸腾，都纷纷转身跟着他跑起来。

他们激动地跑着，就像刚才从前线的战壕里跑下来一样，争先恐后，拼命向前，只是现在，他们有了新的目标、新的意志，全身都充满了新的勇气和力量。

这时候，无论是枪弹、军刀还是敌人的喊叫，都不能使他们害怕和动摇了。他们勇敢地奔跑着，冲向战斗激烈的最前线。

三十三团的军法官有些不满地道：“团长大人，临阵脱逃可是重罪！您……”

高远山摇头道：“不是每个人生下来就是个军人的！经过此次经历，我相信他们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男子汉！”

无论是作为一名曾经的新兵，还是一团之长，高远山都能够理解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他们的逃跑行为，只是由于在一种没有经历过的激烈、残酷和血腥的战斗中，突然出现的惊慌和恐怖所引起的。如果在那时，有一种力量能够恢复他们的勇敢和镇定，能够让崇高的荣誉和责任感代替怯懦和恐惧，那么，结果就完全是两样的了。

当然，在那危急的一瞬间，如果他们还继续向后逃跑的话，高远山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宪兵当场处决他们，而能否将类似情况处理得当，正是衡量一名帝官团队指挥能力的准绳。

这一场猛烈的反击，完全出乎了横山军的意料，冲上高地的敌军，完全被三十三团的阻击和预备队的反冲锋消灭在阵地上，随着从后面赶上来的新兵们也加入冲杀行列。横山军先头部队渐渐抵挡不住，慌乱起来，接着后面的士兵全都动摇了。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来犯之敌便又被赶下了小河，如鸟兽散一样向北溃逃了。

在高地的前沿上，激战之后，遍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遍地遗弃着横山军的连队旗和武器，在白刃战中撕碎的军服残片，被长矛刺穿的铜鼓滚翻在地上，火药味和血腥味搅杂在了一起，无声地告诉着每一个人，这里，就是战场。

接到攻击失利报告的直力宗，若有所思地一笑道：“无法轻松拿下前锋是吧！看来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啊，这样的话，有必要开始执行第二套作战方案了！且再看看欧阳康的表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