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 暗战(五)

十月十日正午帝都金陵

激昂高亢的号角声第一次在大明宫上空吹响。

大明宫内所有整装待命的侍卫立即列队奔向大明门广场，职务较高的军官，分作两列，进入大明门内，听候差遣。

龙羿悍立在丹墀之上，满身戎装，盔顶的猩红缨羽亦在不住颤动。

丹墀之下，左右两列，每列十排，屹立着数百个锦衣、红衣服、黑衣军官，龙汉王朝以武立国，这大明宫右三卫份属天子亲军，开国战争中无一不是战功赫赫，如今承平日久，也不禁松疲下来，不过一旦遇上龙羿这个军人皇帝，好日子就到头了，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们纷纷被撤职查办，一脚踢回家啃自己的老米饭去了，新上任的三卫指挥，无一不是在南征两广期间表现卓越的青年军官。

玄甲军更不用说，虽然还不曾获得上三军的荣誉称号，但作为皇帝龙潜时的旧部，他们比所谓的上三军还要耀眼，只看近卫军团其他四个军都已渡江北上，惟有玄甲军侍卫御前就知道，这个军才是真正的大汉御林军，在获得了南征大胜的骄人战果后，他们此次又将追随龙羿北上，亲征彭拓。

殿堂内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龙羿开口了，语气中含着压抑过的愤怒：“大家也都看过北方战事的报告了，邯郸失利，彭逆逞凶，玄武军团莫奈之何，逆首赫连威，已经开始玩他的劝进把戏（这是中国的一种特色传统，明明想作皇帝都想疯了，却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让自己的部下出来搞上表劝进，请您老人家出来担当大任，统治天下；这个时候一定要推辞，说本人才浅福薄，做不得天子：然后部下们又拉更多的人来劝进，如是三次，这位大人才表示，俺原来是不想做这个皇帝的，不过既然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俺也就勉为其难，把这副江山重担挑起来云云；话茶是很不喜欢这一套的，感觉太虚伪，我比较喜欢风姿物语里的我意王蓝斯洛，站在城楼上大吼：“你们反对也好，同意也罢，反正老子这个皇帝是当定了！有种的出来单挑，单挑失败的喀嚓！没种单挑还想造反的，就用魔动炮轰他妈的！”看看，人家这才叫气魄，与这一比，劝进什么的未免太娘娘腔），我朝自开国以来，未曾受过这等屈辱，朕也咽不下这口气，尔等今日随朕出征，有信心为朕铲除叛逆，扫平天下吗？”

丹墀下轰然齐应：“铲除叛逆，扫平天下！”

白马，金盔，明黄甲胄！

抛下暮气沉沉的文官集团，龙羿一骑在大明门广场上疾驰一圈。

疾风吹起了他的鬓发与盔缨，少年天子，马上皇帝，年青英武，洋溢着统治者身上少有的青春气息，自是另有一种威严。在广场上，三万余名士兵排列整齐，军容鼎盛。

龙羿策马如飞疾驰一圈，猛然一挥手，喝道：“出发！”语声一落，当先策马奔出，左右近百名大内侍卫随即策马簇拥在他身旁，其余人等亦自催动坐骑。

锦衣，红衣，黑衣，鲜明夺目，马蹄雷鸣，声势浩大，震撼长天。

“看到了吗，南朝皇帝不甘寂寞，再次亲征了！不过看他出京前的一番布置，倒也是煞费苦心！”

“蓉姑娘是指加封三公的事？”

“咯咯！加白山隐为太师，苏梦晓为太傅，魏辽为太保（魏氏家主，也是帝国目前唯一健在的元帅），南朝皇帝一夜之间将空缺多年的三公补齐，难道不耐人寻味吗？”

文三秀颔首道：“三公均为正一品上的至高品衔，位高而权虚，龙羿此举意在削弱白山隐之权，而最妙的一着，莫过于将早已名存实亡的尚书省重新定义，晋升度支省（赵宋时代称三司使，相当于今天的财政部）尚书唐河为尚书令，并总理度支省、工部省、内务省、文部省、学政院（古称国子监，相当于今天的教育部）、民政院六省院事务，白山隐焉能无动于衷！自古君权与相权两不相容，南朝君臣内斗，对我大元来说，却是件好事！”

“确是一着好棋，如此一来，白山隐原先一人独断的人事大权，几乎一下子被砍去一半，平章军国事的衔头，至此不废而废！龙羿如果不是御驾亲征，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到这一点，相反，随着皇长子的即将临世，白山隐的权位将会愈发稳固，可这位小皇帝借着因皇子出生而引发出群臣对白山隐的忌惮之心，又以自己离开京城，需要一个可以互相制衡的朝廷为由，一举完成了重熙帝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南朝有君如此，实在是我大元之患！”（龙羿在京对白山隐削权的话，将被朝野视作两人彻底翻脸，而皇帝要离开京城，当然不能把权力交给一人独揽，此时削弱相权的举动，则会被大家视为正常之举，甚至白山隐本人也不得不勉强接受，以免被人指责窥视皇权！本质上一样的东西，在时机不同的时候，会产生不同的效果，这就是政治的奥妙所在！）

“难道蓉姑娘也想在其中施以手脚？”

“咯咯，前日杨文驰可怜我一人独居家中，想推荐我去帝国大学读书！听说帝大正在酝酿学/潮，想来对这君相之争，也会有一些影响呗！”

“蓉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我也是刚刚注意到这学生罢课之事，不想姑娘早已有所谋划了！”

“这民间怨气酝酿已久，我们在其中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只要白山隐不甘心最后默默退出朝堂，老死故乡，我等就有周旋之余地！”

“那件任务姑娘进展的怎么样？”

“军部尚书府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前几日我对杨文驰出言相激，才得以与他一道入府，府中自是戒备森严，杨文干的书房更是被完全隔离，要想得偿所愿，只怕并非易事！”

“如此姑娘也是有所收获了，我在兵研院那边已经损失了三个重要部属，也没能得到支言片语！南朝的内务省尚书魏成梁业已加紧了对我朝秘谍人员的搜捕，还请蓉姑娘千万小心！”

“魏成梁？这人近来为了讨好南朝皇帝，愈发猖狂了，文相公难道就默默忍受着不成？”她言下之意，竟是要文三秀出手刺杀此人。可魏成梁身为负责大汉帝国国家安全的最高官员，焉是那么好杀的！

文三秀只得苦笑道：“兹事体大，容我回去再想一想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