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4 大凉皇帝(四)

大凉皇帝赫连威近日来一直关注着东线战事，彭拓在前线仅以四万轻骑对阵汉皇二十万大军，压力一日大似一日，而他为了应付来自汉中方向的威胁，只得将长安镇军的半数都调往秦岭一带布防，军需物资再也无法用来全数供给河南前线部队；在西北方向，他特意让自己的次子陇王赫连徼统领兰州镇军，对呼兰人严加防范，但这也不过是尽人事而已，呼兰人一旦大举入侵的话，又岂是那区区几万镇军能抵挡住的；三面作战，自是处处被动，形势如此之严峻，不禁令得赫连威每日愁眉不展。

太子赫连筱见状便道：“父皇，若是前方战事不利，不妨邀请呼兰精骑东进助战就是，呼兰国师来信上不是说过，元兵入得大凉国土，只取金银财物，不取土地，这不是正好能解眼下这燃眉之急吗！”

赫连威本来心情不佳，听得此番言语更是怒气难遏，斥责道：“蠢才，那呼兰人的空口白话如何能信得，他说不取土地就真不会谋我国土了吗？你如此不明事理，叫朕以后怎能放心把这江山交付与你！”

“原来父亲真的是想废除我储君之位啊！”

赫连筱脑海中一念闪过，面对父亲的喝斥，他只有喏喏而退，在转身的一刹那间，眉宇间却掠过一丝戾气。

对此赫连威倒是毫无察觉，绞尽一番脑汁后，他忽然把目光投向了北方。

沉吟片刻，他终于下令道：“来人，草诏！朕要请乌梁素海西平侯赵风、青海西宁侯胜兀明来长安参加贺正旦礼！”（古代朝廷一般有两个重大节日，一是贺千秋，也就是为皇帝老子过生日；一是贺正旦，也就是过大年；每逢这两个日子朝廷都要举行盛大仪式以作庆祝）

重熙二十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原大汉西平侯、刚刚被赫连威册封为夏王的赵风应召来到长安未央宫，他本是当年西夏王族李元昊之后，西夏最终亡于石越之手，西夏王族举族降宋，被赐大宋国姓赵，宋亡后他这一支迁居于乌梁素海（在今内蒙古包头市以西，乌拉特前旗以北），在河套地区也建立起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呼兰人退出中原后，赵风之祖本有意复国，重建西夏，因见洪武帝势大，不得已才降了大汉，受封侯爵，逝世后还被建文帝追授了王爵（死后追封的爵位按惯例不得世袭）；到了赵风这一代，共有兄弟四人，以兵书上的“风、林、火、山”为名，赵家身为王族之后，血统高贵，在漠南草原上素有声望，招集个几万骑兵什么的，只是张张嘴的事。

赵风少年时相貌英俊且擅骑射，曾有“五花箭神”的美名，被草原姑娘们追得那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啊，如今虽已人到中年，青春已逝，可人家当年可是草原第一美男子，风度自然是没得说！（用今天的话说，就是超级男生啊，虽然是个老帅哥，可更增添了成熟男人的味道，很多小妹妹最喜欢了）

此番南下长安，随行的赵山不禁有些担心，说道：“大哥，你说赫连威会不会对咱们家动手啊？”

赵风胸有成竹地一笑道：“他凭什么对咱们动手，以他今天三面作战的劣势，讨好咱们都来不及呢！只是我们与青海海心山胜家明面上向凉国称臣，实为难以指挥的两大强藩，有点不放心倒是真的，这次封我作夏王，还说将来把漠南建省，以咱们赵家为绥远省的世袭总督（这个漠南建省的法子倒不是赫连威想出来的，是在大汉帝国手中已经讨论了多年的方案，理由是漠南地区内附多年，皆以汉化，准备把漠南地区，也就是今天的内蒙古，从西向东划作绥远、察哈尔、热河、兴安四省，但草原毕竟是草原，不同于汉地，建省一说沸沸扬扬闹了二十年也没有啥结果，但建省的基础之一，盟旗制度倒是完成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赫连威称帝后，把这个漠南建省的思路也拣了过来，并许了赵家一个世袭总督的位置），最终还不是想让咱们给他上战场卖命而已！”

肤色黝黑的赵山相貌与赵风相差甚远，简直不象一个妈生的（读者破口大骂，你这不是废话吗，古代的亲兄弟，有几个是一个妈生的！不过赵家四兄弟倒确是一奶同胞，至于为什么长相差这么多，这就要请一位遗传学家开个专场来讨论了，不在本书阐述范围之内），他闻言皱眉道：“大哥，难道你愿意为这么个可笑的大凉皇帝上阵卖命吗？”

“小声点，这可已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小心隔墙有耳！”

赵风谨慎地道：“老实说，赫连威隐忍了二十余年方发动叛乱，可见其老谋深算，彭拓更是威名在外，连战连胜，谁都不敢小觑！可看样子新汉皇也不是好惹的主，小小年纪一路走来，举手投足间皆见不凡之处，来日是他荡平天下统一全国也未可知，总之，现下局势未明，咱们赵家不可轻易押宝，还是等形势明朗后再作决定的好！”

次日，赵风在未央宫外刚刚通报过姓名爵位，便有宫廷内官领他入内，这未央宫本是当年洪武帝巡幸长安时造的行宫，如今自然是被赫连威顺理成章的据为己有了。

只见宽敞通明的大厅内，置了左右各两个席位，放满酒菜。

凉主赫连威据上而坐，太子赫连筱、中书令鱼朝安、西宁侯胜兀明三人各占一席，见他到来，自太子以下，欣然起立致礼，气氛融洽。

赵风先向赫连威施过大礼，随后便对胜兀明笑道：“西宁侯来得好快！”

“夏王也不慢，只是我这个光棍听说皇上有女待嫁，惟恐被别人捷足先登，方才急急赶了过来！”胜兀明年轻，又是少年成名，在赫连威面前说话也甚不受拘束，好在他一贯如此，众人也不见怪。

赵风微微一怔，心道赫连威居然连最宠爱的小女儿也拿出来笼络人心了，真是舍得下血本啊！他大笑道：“原来西宁侯竟已是我朝驸马了，恭喜恭喜，待我明日备上大礼亲自登门道贺！”

说着又对赫连威道：“恭喜吾皇万岁，得此无双佳婿，统一天下必将指日可待！”

赫连威的老脸上也不禁绽开了一丝笑容，与乌梁素海赵家一样，海心山胜家也是青海一带的土皇帝，这胜兀明少年从军，也算是个不多见的武勇之将，能把这两个家族拉到自己战车上的话，自己确实又增添了几分胜算。

他哈哈一笑道：“西宁侯固然是朕的女婿，可别忘了，朕也是夏王的表舅（两家上两代联姻结过亲），今日不论君臣，只算是家宴，尔等勿得拘礼，不醉无归！”

殿下的女乐师应命奏起悠扬的乐韵。

大殿左右两边侧门敞开，一群歌舞妓载歌载舞奔将出来，轻纱掩映着内里无限的春色，像一群蝴蝶般满场飘飞，悦目诱人，极尽声色之误。

赵风心底冷冷一笑，脸上却满是欢愉地向赫连威高举起了金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