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7 战争的艺术(二)

炮声已整整轰鸣了两天，汉军却毫无立刻发起攻势的意思，似乎以占领两道外围防御壕沟为满足，只有两边的炮兵为着敲掉对方，而展开了一场场生死较量。

看着日益松懈下来的己方士兵，连终顿时察觉到了汉军的险恶用心，这分明是疲敌之计啊！而且双方的炮战，汉军炮多势重，开封的城墙再雄厚坚实，也经不住这样规模的炮击！

看来陷落只是迟早的问题了！

作为西北军出身的老军官，连终很清楚，战斗激烈到一定程度，人们就会紧张的失去思考能力，而一旦战斗神经松弛下来，面对恶劣的形势，士兵和下级军官们脑子里就会冒出各式各样的念头，导致军心溃散。

与封荀林天二人商议了一下，两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提出多下部队，整顿军心士气，务必使部下们相信，大帅的援军很快就会到来，这样才可能在汉军强大的心理攻势下，多支撑几日！

对于将军们信誓旦旦的保证和根本瞧不见踪影的援军，凉军士兵们只是将信将疑，而当他们发现得到强大援军协助的不是自己，而是敌人的那一刻，士气终于彻底崩溃了。

奉命支援北府军团的汉军部队，正是帝国新生的空军。

面对开封这样的雄城，帝国空军也不敢大意，把旗下三个轰炸空行师倾其所有，全体出动，当他们自暗灰色的云层中缓缓露出庞大而狰狞的面目时，敌我双方十多万军兵，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与无力感，这还是他们所熟悉的战场和战争吗？所有的人，心中都不禁打上了个大大的问号！

张维山又气又嫉地仰望着天空，笑骂道：“这些空军的小子们，倒懂得捡便宜！就这么到人头上丢几颗炸弹，就平白把功劳分了一半去，这么搞，今后咱们陆军岂不是只有打扫战场的份了！”

与张维山口中的轻松决然不同，玉芙蓉率领下的飞艇部队，此刻正与大自然作着艰苦卓绝的斗争，他们宛如是一个新生的婴儿，正新奇而辛苦的熟悉着这个世界。

他们小心观察着风向，为此而绞尽脑汁才得以继续保持编队，仿佛是在巨浪中航行的船只，一边得在剧烈的颠簸中保持航向，以免彼此碰撞，在保证了这个前提之下，才能谈到对地面的准确轰炸。

即使是这样，这也是人类战争史上最壮观的一刻，数百艘飞艇在开封城的上空缓缓盘旋，数万枚集束炸弹如同冰雹一般落向城内各个军事目标。

在这样的打击面前，即使是再强横凶悍的陆军，也毫无还手之力，他们只能蜷缩起身体，在雷霆般的天罚面前寻找着一切可以为自己提供掩护的事物。

飞艇小子们在老兵的带领下（其实也就是多一年的空中飞行记录），逐渐找到了自己的乐趣所在，操作逐渐灵活轻松起来，他们降低高度，向着自己的目标投弹，旋又飞快的拉起高度，像游戏一样避开地面射程有限的防空高射弩。

有过被飞艇打击经验的封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已不是他所能理解的战争，开封，完了！

连终却仍在作着最后的努力，他带着警卫团，命令所有只想往房子里钻的士兵们不得离开城墙，务必保持最低限度的战斗阵形，而不是像一盘散沙一般，各自找个角落把自己躲藏起来。

连终的表现似乎终于引起了汉军一位空军军官的注意，随着他的一个手势，正在地面上焦急呵斥着部下的连终还未来得及抬头，一个黑呼呼的事物就在他面前落下。

一声巨响过后，这位曾在西北战场立下过赫赫功勋的将军，就永远失去了他的右眼和双腿，他低头看着自己已经支离破碎的躯体，惨然一笑道：“大帅，我已经尽力了……”

十分钟后，凉军开封守备主将连终便因为失血过多而停止了呼吸。

“将军死了……”

开封城内的凉军顿时大乱，连原先有限的射击都陆续停止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张维山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战机已经来临，他奋臂大呼道：“敌人已经完了，吹冲锋号，全军出击！”

振武军一动，奋武军、威北军哪里又安坐得住，纷纷涌向业已混乱不堪的开封城头，发誓要为自己的功劳簿上大大添上一笔。

只留下魏文远在军团总部跳脚，大骂道：“这个张维山，总是瞎胡闹！不是和空军协调好，轰炸结束后才发动最后一击吗，居然不顾军令，擅自出击！太不象话了！”

好在玉芙蓉在指挥艇上瞧见己方开始全面攻势后，便果断下令飞艇部队离开战场，只留下一个空骑营协助陆军做定点清扫，以免误伤己方部队。

不过魏文远事后吃她一顿挂落却是免不了的，堂堂帝国一级上将，被个女娃娃上校训斥的哑口无言，一时间倒也成为了帝年度最佳奇闻。

重熙二十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河南省省会开封府宣告光复，这是帝国内战爆发以来，帝首次收复省会级城市，意义自然不同凡响。

此役，共歼灭叛军六万，其中俘虏四万零八百人，叛军开封主将连终中将被击毙，中将封荀、林天突围失利后被俘，其战果乃内战以来所罕见。

西北军凶悍善战之名，在这样的结果面前，终于彻底破灭了！

相较于北府军团的骄人战绩，张网严阵以待彭拓本部的近卫军团却一无所获，使得帝围点打援的军事计划彻底破产，远远没有达到竟全功于一役的战略目标，这让大本营诸将一时间手足无措。

彭拓为何不救援开封？他到底去哪里了呢？

龙羿陷入了新的沉思。

两日后，后方传来紧急军报，彭拓大军日夜兼程夜袭徐州，于重熙二十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凌晨攻克徐州府，帝在徐州囤积的大批粮草尽数落入敌手。

一日之内，两府互陷！

这是人类战争史上的一大奇迹，也是一大笑话！

但帝将领们谁也笑不出来，因为他们即将面临粮草不足的窘况，只有他们的皇帝陛下，似乎因着形势变得格外严峻，而爆发出了更强烈的战意和自信！

“开封之战还没有结束，现在，它才刚刚开始！”面对众将询问的目光，龙羿平静的吃完早餐，然后放下牙箸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