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 战争的艺术(五)

仿佛是应邀参加一场骑士的决斗，彭拓出人意料地没有再采取游骑袭扰战术，而是以堂堂正正的面目出现在汉军军营之前。

一边是大汉帝国曾最引以为傲的西北铁骑，一边是龙羿用最新科技一手打造出的玄甲钢军，这两位当世间最深得兵家真谛的男人，即将开始属于他们两人的激烈碰撞。

汉军大营乃是一处庞大的车城，占领开封之前便已建立，如今虽不再有二十万众的威势，可以玄甲军的心气，又怎会畏惧与西北军野战呢！

玄甲军率先出营，飞艇陆续升空，然后是天子御营三卫，他们在大营前列阵以待，面向东方！

彭部铁骑似乎是一股股的狂潮，一浪连一浪的向前涌来，骑兵就是骑兵，哪怕只是半速而行，就有一种排山倒海的感受，相对的大本营将军们则觉得己方兵力单薄了！

龙羿把身边诸将的神情看在眼中，不动声色地道：“来人!将朕的大纛前进百米！”

九足白旄明黄大纛坚定地向前移动，全军立刻士气一振，彭拓如何，骑兵又如何，当今天子尚且不惧，吾等敢不效死！

在晨曦微明中，不住有萧煞之气在天地间流淌转动，玄甲军阵列里枪刺如林，一张张冷然漠视神圣的脸孔，透露出一股“此战必胜”的坚强意志力，西北军此时尚相隔甚远，也能感觉到汉军视死如归的强大气息！他们虽是久事杀戮的惯战之士，也暗自心头震撼！对自家是否能取得此次战斗的胜利，表现了动摇！

这是一场大规模的会战，也是帝国内战以来最为重要的战斗，两军都不急着发动全面进攻，师团以下级别的战斗均只是试探对方的实力罢了。

彭拓的右翼也开始加速向前移动，不住向外围延伸，见汉军不为所动，又停下阵形，停步不前。

玄甲军统领沙平周陡然道：“陛下！敌人的方位占着背阳的一面，我军占着向阳的一面！当阳光投射过来，我军士兵的眼睛必然会受到刺激。”

查元尚也说出了他的感觉：“敌人的步伐停了下来，目的便是利用这第一线阳光的照射。”

龙羿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下令道：“全军保持阵形，前出八百米迎敌！”

一些将领再次受到了震骇，以步对骑，还要主动发起进攻吗？陛下的胆识，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梁赞才不管那么多，他尚显稚气的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急急传令下去！

玄甲军十一团团长丁瑞国接到命令，立刻抽出他的配刀，向前方挥出，厉吼一声道：“前进！杀！”

脚下已向前敌大步冲上，以期能早一步接近搏杀位置！

位占第一线的本都是尉级军官的身份，但玄甲军一贯有将领靠前指挥的传统，校官上阵更是屡见不鲜，如是，才得以成就玄甲善战的赫赫声威。

汉军军阵一动，彭拓麾下的将领们也勃然变色，这简直就是对西北军多年威名的侮辱，他们当年在帝序列中，也是一等一的精锐，何曾被这样当面挑衅过，狼骑军统领坤里克最先按捺不住，跳起来道：“大帅，这帮混帐东西太小瞧人了！请您让下官出战吧！”

彭拓冷冷扫了他一眼，只道：“让右翼汤熊师团进击敌军！”

“右翼是吗？想必这就是西北军有名的左旋战术了！很好，让我们的空行师也领教一下西北铁骑的高招吧！”（左旋战术，以优势右翼兵力迅速击溃敌军左翼，猛然左旋，横扎进敌军中军大营腰部而得名，看似容易，但这个突然转向却需要军队经过高素质训练才能完成，不过对彭拓的西北军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题）

龙羿轻轻一挥手，一个拥有二百艘飞艇的空行师便以极其优雅的姿态扑向自己的猎物！

面对一个满员骑兵师的冲击，玄甲军毫无惧色，有着空中掩护的他们，简直就像有恃无恐一般，依然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进、装弹、射击，那足以让大地颤栗的威势，却没有让他们装弹药的双手抖上那么一抖！

后发而先至的空行师毫不客气的洒下一串串弹雨，眨眼之间，西北军的第一线精兵，就在无法防范空中打击的情况下，十停去了两停，阵脚立即大乱！

汤熊怒目暴睁，虬髯乱竖，也阻止不了从天顶砸下来的炸弹，那是一地的惨号扭动！

而随着第二波汉军数百门大炮的全力炮击，伤亡继之!

汤熊师团的骑兵们不禁紧伏马背，人人自危，尽量缩小身躯，哪里还有一点无敌铁骑纵横天下的气势！

再后面的人已胆颤心惊，奋战到底的心志已经动摇了，甚至忘却了西北军人一向最为重视的荣誉。

敌人尚未接触上来，自家兄弟就已倒了一地的惨号，这仗可怎的打法！

思绪百转，两军仍在加速度接近着，三十米、十五米……

这时，第一线阳光正好透云而出！

但已经不重要了！

冬日的朝阳强度有限，对忍耐力超出常人的军人来说作用本就不大，何况此时汉军的身形都已活动开来！

“上刺刀！”

丁瑞国又一声大吼，原本在贴身肉搏战中只能任人宰割的火枪手们，变魔术一样从腿上拔出了三棱军刺装上枪头，瞬间就完成了从热兵器部队到冷兵器部队的转变。

汤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种奇怪的转变，在他眼里，这是一种从未在世间出现过的兵器，却近乎完美的把冷热兵器集合到了一起，使得火枪手们拥有了毫不逊色于长枪手的肉搏能力。

低头看着大腿上血流不止的伤口，汤熊精神恍惚地想起了自己年轻时曾听到过的一首歌：

“不是我不明白，而是这世界变化快……”

终于，汤熊握着缰绳的手一松，无声地摔落在这中原大地上……

彭拓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沉默了片刻才道：“制空权！”

片刻之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也许就在这一刻，他便已预测到了自己的命运。

西北军将领们也在看着这几乎呈现一面倒的战斗，是西北铁骑变的无比弱小了？还是帝已经强大到他们无法想象的境界？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龙羿所详细阐述过的五权争夺理论，只是他们那时习惯了陈旧的战术思想，却忘记了一句前贤说过的古话：“落后，就要挨打！”

这绝不是一次普通的战斗，它代表着两种军事思想的交替，也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