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 梦中的大凉(三)

此次元军三十万大举东征，前锋大将便是明哥，此人乃呼兰人中著名的悍勇之将，否则呼兰国师海都也不会任命他为探马赤军的达鲁花赤。（呼兰人军政分得不是那么严格，达鲁花赤翻译过来就是正印官、都元帅的意思）

呼兰人军制简单，十人队之上有百人队，再千人队，再万人队，每一万士兵由一位万户统领，又学习赵宋王朝上将不常驻军中的陋习，万户之上无常将，达鲁花赤虽然尊贵，又统辖着地方官长、万户、千户、元帅及宣抚、安抚、招讨诸司，可亲自出马带兵打仗的机会却很少，明哥亦是初次统帅五万大军参与实战，心中兴奋自是难免。

呼兰本族人口不多，因此金帐精骑虽是元军主力，人数上却依然是少数，还轮不到明哥这个级数的将领来统带，而探马赤军则是以呼兰人为骨干，以被征服民族中的亡命之徒为基本武力的二等军队，因为极度渴望出人头地，这些探马赤军的战斗力也是凶悍无比。

他们骑战不及金帐精骑，但因担负着攻城战的作战任务，火枪大炮装备的却不少，算是骑步两栖作战部队了，以明哥率领的这五万探马赤军来说，就装备了二百门大炮，近万支火枪，当赫连徼第一眼看到这支文明与野蛮混杂于一身的军队时，也不禁痛苦的呻吟出声。大凉把这只饿狼请进了家门，终有一天会会自尝苦果的。只是他不曾想到，那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明哥酒饱肉足（人家是不吃饭的，所以只好是肉足了）之后，眯起一双醉眼道：“王爷，我大元援凉军既已来到了兰州，还是尽快遵照你们皇帝的旨意，成立联军统帅部的为好！”

赫连徼愕然道：“甘肃并非战区，并无成立联军的必要吧！”

明哥将牛眼一瞪道：“将两家军队纳入一个指挥体系才能方便作战，这可是你们皇帝的圣旨，难道王爷想抗旨不遵不成？”

此言一出，明哥身后的元兵立时拔出刀来，赫连徼的亲卫们亦慌不迭的兵刃出鞘，大殿之内，立时变得剑拔弩张，眼看就要血溅五步。

赫连徼暗叹一声，这五万元兵均已入城，若真是厮杀起来，只怕己方还真不是对手，更别提对方手里还有自己那位糊涂哥哥的圣旨了！

他勉强一笑道：“小王岂敢抗旨，既然如今元凉亲善一家，成立联军也是应该的！”

待赫连徼在宣布成立甘肃联军指挥部，并将全省凉军指挥权交于明哥的通告上签字用印后，明哥方才心满意足地接过去，得意地道：“王爷真乃当世俊杰！不过您一向抱病理政，未免太过操劳，今后还是多注意休息的好！哈哈！”他大笑着抱了抱拳，拔腿便走，竟是一刻也不停留的接管兰州城防去了。

赫连徼遥望着殿外明哥留下的大队亲兵，不由得苦笑了几声，看来今后自己不得不永远的休息下去了。

他回到王府，唤过自家的总管老童低声道：“你挑一个机灵的下人，替我送封信到白银路一个姓铁的老皮匠那里！此事关系到国家命运，办成了我自有重赏！”

老童连连点头道：“王爷放心，内宅中有个丫头，名叫紫玉，年方十二，却聪慧非常，极为干练，但从外貌看她，只有十岁不到，若是趁明早大厨房外出购菜之际差她前去，任何人都不会注意到她。”

赫连徼欣慰地道：“如此甚好！你去安排吧！”老童走后，赫连徼又呆立了好一阵子，最后吐出一口长气道：“事到如今，能救大凉者，唯有魏王一人了！”

永旭元年二月十五日，彭拓以伤亡百人的代价轻取潼关，凉主赫连筱立即宣布西狩，把整个小朝廷迁往兰州，使得驻守长安的凉军士气翻着跟头的跌落至谷底，至二月二十四日，长安便告失守。

胜利来得如此容易，连彭拓本人亦大感意外，由此也可见赫连筱实在不得人心，西北军将领在彭拓面前，往往稍事抵抗就宣布投降，这使得彭拓的军力很快又达到了十万之众。

在占领长安后不久，彭拓又出示了先帝次子陇王赫连徼的一封亲笔书信，彻底揭露了赫连筱勾结呼兰人弑父篡位的狼子野心，同时上表晋王赫连蛮，期望他早日入京即皇帝位，以继承大凉正朔。

赫连蛮捧着这顶天上掉下来的皇冠，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右北平侯戴英明却劝阻道：“王爷，呼兰人要东征，汉帝要西讨，长安乃是两军必争之地，此时不宜南下，赫连筱弑父篡位，已为天下人所不容，陇王也已落入敌手，先帝嫡子只有三人，，这帝位已是王爷囊中之物，又何必急在一时！”

赫连蛮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忍痛放弃，眼下的大凉，实际上已是四分五裂，就算他去了长安，能不能指挥得动彭拓尚在两可之间，他既不愿做呼兰人的傀儡儿皇帝，也不想为了一个空头名号与汉帝先行火拼，为了日后能在两股势力之间左右逢原，那个虚名不要也罢，此乃长久之计，不可不谋，只要他不急于称帝，汉主就不会兴师讨伐他，将他推入呼兰人的怀抱，而呼兰人就更不会来逼迫他投降汉主，如此说来，还是安安静静做自己的山西王好了，实在犯不着去跳进长安那个大火坑。

于是赫连蛮在回复彭拓来电中道：“魏王忠心于社稷，讨伐不义，相信先帝有知，也会欣慰于九泉之下，蛮日前已率十万官兵辞去朝廷所任职务，暂时维持山西治安而已，称帝之事，恕难从命，魏王既然已屯兵京都，就请魏王暂为大凉摄政，代为处理国事便足矣！”

彭拓拿着这封回电，不禁哭笑不得，都说晋王粗野，却不想圆滑至此了，这分明只是想明哲保身，哪里有先帝的半分豪气，而且言语之外，只怕也有疑心他趁机自立的意思。

国难至此，难道还要相互猜忌吗？

彭拓任凭那封电报自指尖滑落，痛苦地道：“大凉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