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得中原者得天下,洛阳更是中原之中,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特别是当时的洛阳,几乎已是彭拓占领区内最后一座大城市,元军兵威虽盛,彭拓却是退无可退,只能全力迎战。
元军志在必得,彭拓死守不弃,如此以来,战况之惨烈残酷,远远超出帝国内战中的任何一次战斗。
永旭元年五月一日,洛阳保卫战正式在邙山、龙门打响。
邙山这地方,埋过不少王朝的万岁爷,最是阴森不过,但因为乃是洛阳城北最显眼的高地,有险可守,占据此山,架上大炮,足可控制半座城池,也就没能逃过这次刀兵之劫。
龙门则位于洛阳城南十三公里,扼守伊河两岸,为元军进攻洛阳必经之路,占据龙门,便可以屏障南部城池,要想守住洛阳,此二处地方当然是至关重要的。
彭拓善用骑兵,可在西北战场上,他更善于利用堡垒战消耗呼兰人。洛阳的土质,坚而有韧性,最适合挖壕沟、修堡垒。
在彭拓主持下的洛阳防御体系,外围据点既能独立作战又能互相支援,而城墙脚下、翁城内外,城门上下,修筑无数明碉暗堡,既保护了城桓守备,同时支援外围据点防御。
仅龙门一处,就有四个主要据点;每个据点,有三个碉堡群;每个碉堡群,有四五个梅花形或三角形的子母堡;每个子母堡,又有一个母堡,五个子堡。全阵地六千平方米大的地方,就有大小碉堡百余个!而在阵地外围,尚有一条深约四米宽约八米的外壕,连战马也无法跃过,更不要说人了!
当站在中原的土地上耀武扬威的元军东征主帅艾力格,与他麾下的四名达鲁花赤、二十六位万户那颜眺望着眼前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梅花堡”“三角堡”“伏地煲”时,不禁相顾失色。
呼兰民族本就人口稀少,征战乃是以仆从军为主力,金帐精骑只是督战兼预备队而已。汉人枪炮火力威猛,以擅长肉搏的游牧民族战士来面对这全面堡垒化了的洛阳,只怕把三十万元军尽数填进去也不够。
一位曾在天山南北与彭拓交过手的达鲁花赤贴木思连连苦笑道:“彭拓能攻善守,手段非常,不愧为当世汉军名将!”他十余年前就位列万户那颜,作为老资格的元军宿将,深知彭拓之厉害,比起其他在东欧、阿拉伯各地一向攻城掠地顺风顺水惯了的少壮派将领,自然是成熟稳重得多。
艾力格纵然对这番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的话不满,也不好对贴木思出言想责,只冷笑一声道:“彭拓的堡垒再多,枪炮再猛,能有汉狗的百姓多吗?”说着他转过脸去对者别道:“你的万户队里还有多少汉狗?”
者别忙道:“下官前几日在洛阳城下斩杀了千人,这几天又杀了一些解闷,现下还有五万七千余人!”
艾力格冷冷道:“把这些汉狗中的工匠留下,余者全数押到前线,混杂以两个万户队,每日轮番进攻,若是汉狗们死光了,你再差人去抓便是!”
汉器强劲,裹胁百姓来消耗汉军弹药本就是百年前呼兰人入主中原的看家本领之一,艾力格下此命令,众将皆是满脸兴奋之色甚至早该如此的神情,唯有悄然站立一旁的罗娜,脸色冰冷,不发一言。
元军的大炮从每个万户队的配备来看并不多,但集中在一起使用就显得颇为可观了。
为了夺取龙门和邙山,艾力格不惜代价的将自国内运来的近千门大小火炮集中投入战斗,全力炮击的命令下达后,数不清的炮弹脱膛而去,带着火光,流星般飞向龙门各处据点。
这时候春雷大作,雨点不时自天空洒落,枪声、炮声、雨声、雷声连在一起,火光、闪电、浓烟连成一片,洛阳城郊顿时地动山摇,五光十色,激战不息!
当彭拓接到有大量百姓被元军用绳索捆绑着一串串押入战场的报告后,不得不再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半晌才道:“全力开火吧,不要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阿色怜此时正不耐烦的带着自己的十人队驱赶着数十名百姓赶往一线,他一边用不屑地目光看着眼前似绵羊一般软弱无能的汉狗,一面大叫道:“兄弟们看紧点,不要让这些小绵羊趁乱跑了!”
他的话引起一阵哄笑:“十夫长,你昨晚睡的那头小白羊滋味怎样?”
“汉狗家的女娃子,就是比咱们草原上的女人白嫩干净,可惜就是哭哭啼啼没个完,惹得老子恼了,一刀杀了再干,那女娃娃临死前一抽一抽的,比干活人还有味道!”
又有一人叫道:“死人能比活人还有味道?俺今晚倒要去弄一个试试!”
旁边的人则取笑道:“你一向不是对女人没兴趣吗,每次看你冲到汉狗家里,都只顾着抢首饰和盐罐!”(草原上素来不产盐,所以例如盐、茶这些在汉地很普通的生活物资,在草原上也是价值不菲)
那人翻着白眼道:“老子一家三十六口,有婆娘有娃娃,到了这花花世界不弄点收成怎么行,把女人让给你们去睡还不好啊!”
他的话又引起一阵大笑,阿色怜闻言心中一动,可不,自己这一阵子虽然杀的多,睡的爽,要说财物却没弄到多少,值钱点的东西都让百户收去了,不如趁着现在百户不在,捞点外快的好!
他手下这些人跟他都是来自同一个小部落,见他神色,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纷纷摩拳擦掌,转首四顾,想再找个村子大肆烧杀抢掠一番。
只有一人迟疑了一下道:“百户大人还要咱们赶这批汉狗去前线呢!”
阿色怜目露凶光,一瞪眼道:“汉狗们遍地都是,先把这群绵羊杀了,到下一个村子抢完后再抓不就成了!”
闻言兴奋不已的呼兰凶汉们正要挥刀展开一场杀人比赛,阿色怜又改了主意道:“这些绵羊反正也跑不快,不若咱们把他们的绳子解开,再射个活靶不是更有趣!”
他首先跳下马来,解开一人,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喝道:“你的先跑着,只要爷爷三箭射不死你,就放了你!”
被他放开的本是位年青力壮的少年,闻言撒腿就跑,阿色怜嘿嘿一笑,等这少年跑至百米开外,方纵马追去,拉满了弯弓,斜指天空一箭射出,弦声刚刚响起,那少年便在百米外应声而倒,洒落一地血花。
阿色怜这一箭乃是抛射(抛物线射击,比直射射程更远,但在命中率上难度更高),非直射还能如此准确命中目标,在呼兰人中虽然不算神射,也能算是十里挑一、百里挑一的好手了,阿色怜得意地打个响指,扬眉道:“再来!抓紧!速度!效率!杀光了这些绵羊,咱们才好去抢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