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 陨落(八)

“报，镇西军三师六营、七营残退，三营、五营补进！”

“报，虎贲军一师九营、十营全灭，龙门右侧阵地失守！”

“报，氓山守军方铁生少将没，身中十九矢，遗体已抢回！”

“报，城防军二师、三师补充完毕，待命进入阵地！”

“报，镇鲁军统领庞谋督战北关，被敌军炮火击中，不幸重伤不醒人事！”

“报，九龙台方向发现大量敌军！”

“报……”

一连串的回报声，使得彭拓面色凝重，特别是臂助庞谋的负伤，令他甚感痛心，镇鲁军是庞谋一手从山东带回来的，他负伤昏迷不醒，继任人选又成了一大难题。

而军报中的九龙台，位于洛阳城东北关，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土台子，面积并不大，但高达十五米，对于防守洛阳东北门，有很大的保护牵制作用。传说是洛阳建都的九个皇帝，都到上面游玩过，因此名为九龙台，此地发现大量敌军，也就是说明洛阳防御体系中的外围据点业已丢失大半了。

九龙台分两个台阶，第一个台阶为三角形，在三角形的外围，是一条又宽又深的壕沟，壕沟底部埋下了很多地雷火。壕沟的陡壁上，设有暗堡，可向壕内射击，而三角形的台阶之上，高高地耸立着四方形的台阶，四方形台阶的顶部，修有二十个单人掩体，还有地堡和交通壕，九龙台的内部，又可住人储物，并且从台中央挖洞，深入地下十米之深，顶部的覆盖物既严又厚，无论是火炮还是炸药都无奈之何。

要想攻下九龙台，必须先越过深壕，下去再上来，然后上三角形台阶，再上四方形高台。这样复杂的地形，决定了只要守军尚有弹药粮草，就是无法逾越的钢铁防线。

元军依旧照着老法子，凡是难以攻克的工事防线，就逼迫汉家百姓绑着炸药包往上冲，每百人绑为一串，派十名士兵驱赶，但凡汉军士兵不忍对本国百姓开枪，手上缓上那么一缓，百姓中混杂着的元军便趁机越过火枪射程，进入白刃战，不可否认，吃羊肉喝马奶长大的游牧民族，身材、气力皆在汉人之上，在肉搏上还是颇占优势的。

当王老大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先后丧命在九龙台下时，不禁大吼一声：“至中、至坚！”随即红了眼不顾一切地朝元军冲去，嘶声喊道：“呼兰鬼子们，爷爷跟你们拼了！”

只可惜他与百人绑在一处，只冲出三步，便已动弹不得，一名赤军千户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一箭射出，弦声响处，王老大便被箭矢自左太阳穴射入，右太阳穴穿出，整个头骨都被掀开，脑浆迸溅，惨不忍睹。

这等三椎螺旋破甲爆裂箭连铁甲亦能射穿，何况人体乎！那千户一脚踏住王老大还在颤抖着想拉响炸药包的手，狞声道：“顽抗者死！把这一百人全给我砍了，看这些汉狗还敢不敢反抗！”

一名百户悄然上前道：“千户大人，这些汉狗虽然软弱，可要全逼反了也是麻烦，您看要不要……”

那千呼狠恨一记耳光甩了过去道：“你要同情这些汉狗，把这九龙台给我拿下来再说不迟！”

骄悍的大元探马赤军在九龙台下丢了六百多具尸体，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接到报告赶到前线的达鲁花赤贴木思沉吟片刻，道：“你们用过飞雷炮了吗？”

飞雷炮，其实并非火炮的一种，而是在宋末抗元斗争中由能工巧匠发明的一种成本低廉的炸药抛射器，可以把十多斤的炸药包直接抛向目标，落地就炸，威力极大，落到哪里，哪里就要炸出个坑来，被当时的赵宋军民叫做“飞炮”或者戏称为“没良心炮”，只可惜不被**官僚的赵宋官员所重视，故没有大肆推广，反倒是呼兰人在入主中原后发现了这种极其适合呼兰骑兵使用的中程火力武器，在元军中全面推广装备，成为呼兰铁骑纵横天下的标准武器之一。

负责攻打九龙台的千户涨红了脸道：“达鲁花赤大人，汉狗的龟壳太厚，我们的飞雷炮也无法伤敌！”

贴木思细细打量着九龙台的地形，知道这千户所言不假，这九龙台与普通明碉暗堡不同，很难用逼迫汉人百姓前冲的老办法炸毁，让元军强攻伤亡未免太大，虽然是个制高点，但离城门比较远，兵力也不多，又只有两门小型虎蹲炮，对攻城的影响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大，他当机立断地道：“暂停攻击九龙台，留下少量部队保卫监视，主力转攻周公庙和西关！”

永旭元年五月九日夜，五万元军兵分两路，一路直扑周公庙，一路同时攻击西关，攻击西关的目的，是为了切断洛阳城内守军与周公庙的联系，把周公庙孤立起来。

这周公庙也是彭拓苦心经营的防御重点之一，核心阵地设在庙内，保护核心阵地的是以周公庙院墙为主的防线，院墙之外，是一道更坚固的防线，由彭拓精心构筑的以碉堡群为主的“袋形双层集团工事”组成，也就是个环形防御工事，前面是稠密的鹿砦和排列成三角形的地雷带，仅五百米的阵地正面就埋下了一千五百个地雷火。周公庙位在袋底，各种堡垒排列成环形，火力互相支援，构成袋状火网，从袋口攻到袋底，必须穿过枪林弹雨和地雷阵组成的死亡地带。

只可惜彭拓忘记了，这种堡垒战术虽然使他成功的在天山脚下站住了脚跟，屡次击败呼兰人发起的进攻，但这里却是中原，弹药与地雷再怎么多，也禁不住元军驱使数以万计的汉家百姓冲阵，不少凉军新兵已经因为不停向自家百姓开枪而精神崩溃了，只有身经百战的老兵，才能在元军这一残忍的战术前保持镇定。

“看到了吗，彭拓的堡垒战术已经彻底失败了，顽抗到底只会令他自尝苦果！”元军主帅艾力格看着不断缩水的凉军阵地，哈哈大笑道。

罗娜默然不语，她虽然不赞成艾力格战后屠城的作风，但在彭拓令人头疼的堡垒战面前，驱使汉人百姓上阵消耗凉军弹药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毕竟大元帝国并不需要一个人道主义者，而是胜利，不断的胜利。

历史，终就是由胜利者书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