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盖马大山,古称辰州,现为盖平县辖界。
辽东历来地广人稀,这些年来又经历了三女真战争战火的摧残,盖平县虽是县治,地处沿海,亦是贫困不堪,用盖平县令的话来说,同样是县太爷,江南的县令那是在九重天上给玉皇大帝盖瓦,他则是在十八层地狱为阎王老爷挖煤,比起南方州县,两着的差距那是要用万里来计数的,像这种花不香鸟不语兔子不拉屎乌龟也不靠岸的地方,再过上两千年也不见得能引起帝国统治者的注意,可在今天,历史的车轮偏偏选择了从这里转向。
在离盖平县官道约三十里的密林深处,有一座舒适、密封的木屋,当五位年岁不同的客人陆续赶到后,木屋的大门立刻便反锁起来,以木屋为中心的十里范围内,有四十七名各种装扮的警卫在严密监视着四周的动静。
屋里的布置甚是简陋,隔音效果却很是惊人,长桌的周围有五张椅子,杂乱无章的摆列着,而来自帝国辽东地面上各大情报部门的精英们终于再次聚齐。
“我乃奉圣谕而来,此行绝不容有失!”
坐在首位的发话者很是年轻,言语中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他那与众不同的怪异嗓音,时刻都在提醒着所有在场者,他那与众不同的独特身份。
“厂公不必担忧!我们军情厅已经为此事协调好了所有军方部门和旗下人员,常宽部亦已渡海北上!他们为了这次行动足足准备了三个月,并且个个精通女真语,混入辽阳完全没有问题!”
说话者年纪不过四十,精明干练,虽然极力掩饰,但仍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恭敬地回过曹少钦的话,又以挑衅的目光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同行。
内务省情报厅辽东司主管王长晋微微一笑,军情厅和内情厅的职责范围常有重叠,互相摩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他即将退休的年纪和涵养,当然不会为这点挑衅而动气,他只朝曹少钦拱了拱手,道:“魏尚书让下官转告曹公公,他已向今上建议,让暗月也参与虎穴行动,如此双管其下,更为稳妥。”
他的话,顿时令在座者眉心均为一跳。
暗月,全称应该是“月之暗面”,这个时代的天文学极其发达,人们借助高倍率望远镜已经发现月亮永远只是一面朝着自己,而神秘的另一面,无人能以得见,而这里所说的暗月,是指在帝国情报部门序列中最神秘也最为血腥的一个单位。
暗月的创建者乃是帝国元帅莫天野,众所周知,帝国数十年来,一共只授予了十位元帅,而最不为人所熟悉的,就是这位特工元帅,作为军事情报部门的缔造者,莫天野在开国战争中为军方提供了无数宝贵情报,建国后,汉军庞大而杂乱的情报系统开始分拆为军部省、内务省、外务省三个情报厅,莫元帅的权力受到削弱,从此只负责军情厅,但他最后的杰作――暗月,却被划到了内务省旗下。为这事军部省与内务省在洪武帝那里打了多少御前官司。
暗月在负责帝国国家安全(这个国家安全更确切的来说,是指政权安全,而锦衣卫是为皇帝私人服务的)的内务省里,是一把最为锋利的屠刀,在整个重熙朝,动用到这把刀的机会并不多,新君即位不满一年就出动暗月,足以证明辽东的局势已经危及到帝国国本了。
曹少钦虽是龙羿的亲信,对这支隐藏在帝国情治单位最深处的嗜血怪兽也所知不多,因此他仅轻轻颔首,又把目光投向了距离自己较远的两人。
这两人一是安东都护府派来的联络员,严格来说也是军情厅部下,但此人在安东军团总部中只是负责把军情厅送来的情报转交给安东大都护,与喜欢深藏在水面下的专业情报人员相比,此人的本性更接近军人,充其量也就是个普通的情报参谋。
如此重要的行动,安东都护府方面却只派出了一个普通校级军官与会,曹少钦在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满,不过现任安东大都护正是宁王龙昕,与龙羿之间的叔侄关甚好,宁王龙昕素来粗旷豪放,而安东府军在这次行动中只是接应,除非万不得已,不会展开大战,以宁王的性格,定然只注重安东府军大规模参战的可能性,派出一位中下级军官呈报己方准备情况并取回详细计划书一事,确实难以引起他的重视。
而最后一位身份神秘的来客,三十出头年纪,相貌平凡,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座位上,进屋后只行了个军中常礼,在曹少钦处取过属于自己的卷宗后,便一言不发,与会者也只知道他是金州军统领胡风雪的代表,作为平衡辽东地区三女真势力特别是渤海女真的汉族大将,胡风雪拥有一些自己的私人班底也很正常。
曹少钦把目光缓缓扫视过四人,扬声道:“虎穴行动,事关帝国与呼兰人的全面战局,更是陛下一手谋划,我等身为臣子,当全力以赴,为主上分忧!”
接着他又淡淡道:“各位,我宣布本次会议结束,行动从明天开始,在接下来一个月内,咱家将在辽东半岛就近督战,这是一副千钧重担,我不希望我们的行动被人查出端倪,不管是金满一,还是呼兰人!现在每隔一刻钟离开一人,祝愿大家旅途愉快!”
“厂公保重,下官告辞!”
一个时辰后,几名便衣警卫将一桶桶青油抬进屋内,顿时整个木屋处于熊熊烈火之中,红红的火焰在秋风中愈烧愈旺。
当两名猎户下山经过起火地点时,除了一堆灰烬,什么也不存在了,只有偶尔间半黄的树叶飘落在烧焦的木头上发出嘶嘶的声音。
年老的猎户凑近灰堆,凝视着这片化作灰烬的残骸,脸上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情:“虎子,真怪啊?”
年青的猎户应道:“怎么啦?大伯!”
“三天前咱们上山的时候,没看见这儿有房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