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四）

李琳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一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一直僵硬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窗外飘进各家饭菜的香味和爸妈呼喊各家小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是多久了呢？

是有多久自己没有在家做过饭，是有多久自己没有和欧阳伊菲正经说过一句话，是有多久，她们没有心平气和过了呢？

她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变暗，从房间里走出去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白色信封，不用看也知道，这个厚度也不知道她需要做多少“工作”才能赚回来

只是，这个钱，她不要，不想也不能。

可欧阳伊菲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她在外面这样赚钱，她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没有被饿死。

她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冷饭冷菜来热了热，随便对付了一下就拿着桌上的信封往活动室走了过去，刚准备推门进去就听着里面的几个女声想起。

“你知道伐，那个欧阳家的小姑娘在外面勾搭老男人。”

“是的呀，我听说了，好像是自从家里男人进去之后，欧阳家姆妈也不出去挣钱，家里又一下子就空了，就是那个时候，这小姑娘也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之后就一直靠在那些男人身上。”

“啧啧啧，这欧阳家的姆妈也真是心安理得，自己的女儿年纪轻轻出去卖肉，她妈倒好，女儿回来看她她还不理不睬的。”

“是呀，要不是她女儿不定时的给我们点好处，谁愿意跟她那种连亲生女儿都拿去卖的女人来往。”

“哎，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牌打得那么烂，我们也从她手里赚了不少，就再陪她玩玩好了。”

“哈哈，你这说法好下流。”

李琳紧紧攥紧手里的白色信封，一直到都有些烂了，她很想要背过身去离开，可脚就像是顶住了似的，她很想要离开这个空间，离开这些在自己背后说自己坏话的“朋友”自己，可这已经是自己习惯了的生活，自己习惯了的游戏，但她就是怎么也转不过身去，里面麻将牌互相碰撞的声音像是在召唤自己似的，让自己难以离开

坐进出租车里，她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没有能够接受自己的人。

突然觉得好累，看着钱包里慢慢的银行卡和现金，想起过去有人说过的一句话：我穷的只剩下钱了。

“是啊我真的穷的只剩下钱了。”

出资车司机问自己要去哪里，欧阳伊菲看了看窗外，分明已经是夕阳西斜，幼鸟归巢的时候，可自己，却没有可以回去的巢穴，自己的亲生母亲彻底放弃了自己，而自己却仍旧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恍惚之间好像给谁打了电话，绵长的“嘟”声以后想起来他已然身处别处；恍惚间又给谁打了电话，意识不清，只记得“喂”了一声之后就开始抽泣，接着是大哭，就好像是要把心肺都哭出来似的，她真切明白了什么叫掏心掏肺，可没有人告诉她，掏心掏肺是需要承担风险的，因为血淋淋的，对方不一定会喜欢、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