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午后,阳光透过树梢缝隙照下点点光斑,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
“苍白到极致的谎言,自说自话的爱恋,从盛开到凋零然后腐坏……”音像店里播放的是最近大热的歌曲《自说自话》,歌声飘得很远,有时还会有行人驻足聆听。
与此同时,电视屏幕上长相甜美的女主持人播报着娱乐新闻,“华语乐坛重量级音乐盛典金碟奖在昨晚圆满落下帷幕,这一届金碟奖囊括最多奖项的是女歌手林曼青的专辑《午夜狂想》,其中包括最佳女歌手、最佳演唱专辑、最佳专辑制作人和最佳年度金曲四项大奖,成为这一届金碟奖最大赢家,而且最佳年度金曲《BecauseOfYou》还是由天王范西哲创作,吸引了众多的关注。今天晚上是金爵电影节颁奖典礼,今年的参展影片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远超过往届,由范西哲和林曼青领衔主演的电影《游园惊梦》也参与了角逐,范西哲以《末世尘埃》和《游园惊梦》两部电影同时提名最佳男主角,林曼青也成功入围新人奖,本台今晚将直播颁奖仪式……”
与音像店仅一街之隔的电影院,人流量增加不止一两倍,各式电影海报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既有科幻片《星际大战》,又有喜剧片《爆笑武侠》,也有公映了一段时间的《游园惊梦》。
这是林曼青第一次与范西哲在电影院观看电影,前段时间电影首映,他们一个忙碌于专辑宣传,一个忙碌于单曲录制,所以即便参加了首映式,也没有将电影完整看完。
难得抽出时间,他们乔装一番,戴上了帽子和墨镜来到了影院,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体验普通情侣约会的一种方式,不过俊男美女并行,想不吸引旁人的目光也难,最后他们只得一前一后进入影院,灯光暗下之后,顾虑暂时就消除了。
黑白的静寂画面上是一个痀偻的白发老人,扫帚发出沙沙的声响,破旧的戏台旁有几个嬉闹的小孩,偶尔撞到腿脚不灵便的老人身上,乐鼓声仿若还在耳边,抬眼望去却空无一物。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唱词熟烂于心,一生到尽头,也不过一个空字,老人眼角枯涩,继续低头清扫着落叶,手指上一颗素白的戒指,仿佛诉说着一场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一开场黑白的映像如同一幅水墨画卷,点墨滴下后,渲染的画面变成了彩色……林曼青微微侧头望向旁边的人,黑暗中范西哲的侧脸格外认真。
“这个角色我势在必得。”听到自己的声音,林曼青转头看向大屏幕,镜头里是喧闹的试镜会场,说话的她微微扬起下巴,张扬到近似嚣张,这样直面自己的表演,到底还是有些尴尬。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用这种语气说话。”手肘支在扶手上的范西哲托着下巴打趣道。
“以后你会有很多机会。”林曼青佯装恼怒地喝了一声,“看电影。”
“程子秋?什么人物?我倒想亲自去会会他。”镜头一转,面试成功的她半靠沙发,语气雀跃,眼睛显得特别明亮。
“我的大小姐,你可不要去砸了人家的场子。”经纪人无奈道:“等一下你还有通告呢。”
“知道了,知道了。”一双眼睛转了又转,她连应了两声,敷衍的意味却十分明显。就像程子秋这个角色对范西哲是挑战一样,杨逸这个角色对林曼青同样是挑战,性格反差很大,这或许也是她能够入围今年新人奖的原因之一。
影院里第一波高-潮是在两人在程子秋家里克制不住亲吻在一起的画面出现时,人都是视觉动物,养眼的演员构画出养眼的画面。
恋情曝光之后,两人坚定不移的继续在一起,但杨逸的演艺事业因为父母的反对没有了后盾,受到了严重影响,不仅辛苦准备的电影角色被替换,连演出的机会都很难再接到,毕竟没有后台的话,杨逸连二线演员都算不上。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杨逸你要是还想在圈子里混……”跟随多年的经纪人最后也离开了,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不仅杨逸受到了影响,程子秋也因为杨逸父母的重重阻扰在现实中磕磕绊绊。
在社会中立足的根本是事业,矛盾日积月累,不是不相爱,只是到最终,爱情败给了残酷的现实,一个梦想当影后却沦落到人肉背景,在片场搬运东西,被人颐指气使,一个自小艰苦训练,洁身自好,却沦为他人的笑料……
《游园惊梦》在现实面前,也不过一个荒唐的故事。
机缘巧会之下,杨逸拿到了一个电影重要配角,回家进门前,她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程子秋隐隐有预感,一顿饭两人都没有说话。
第一次亲吻时观众发出了叫声,这一次更深入的亲热戏影院里却很安静。
两人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衣服倒在床上,连亲吻都急切得在颤抖,杨逸狂乱向后仰着脖子,抓着床单的手青筋显露……眼泪无声滚落在了枕头上,很快消失不见……
两人沉重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在静寂无声的电影院里无限放大,这一次林曼青没有觉得尴尬,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屏住了呼吸,沉浸在构造出的世界中。
“我走了。”天际第一缕晨曦刚刚出现,穿好衣服的杨逸在沉睡的人额上落了一个轻轻的吻,然后拖着行李慢慢往门口走去,在她身后,是一双缓缓睁开的清明眼睛……
杨逸投入了电影紧张的拍摄,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而程子秋有一次抑制不住偷偷到片场看她,却被倒下的架子砸中了腿。
“程先生,您的右腿伤势太过严重,我们已经尽力了。”
右腿膝盖以下空荡荡,病床上的人只是静静望着窗外,安静到似乎连呼吸也没有了。
没有撕心裂肺的大吼大叫,没有汹涌而下的泪水,但那样绝望的眼神,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这样的感觉林曼青很熟悉,那一次站在门外,她望着坐在钢琴前的范西哲就是这种感觉,心被紧紧揪住,和那个人一样难过。
电影的最后一幕,高龄得到了影后殊荣的杨逸与家人一起乘车回家,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老人,一行人急匆匆下了车,却只见得一个痀偻的身影跌跌撞撞而去,杨逸隐约觉得背影很熟悉,百感交集,不由自主想追上去。
“奶奶,奶奶,外面好冷,我要回家!”奶声奶气的小女孩扯住了她的裤脚,向着她张开了双手。丈夫、儿子、儿媳妇都站在冷风里望着她,于是她抱起孙女,一起上了车……
这就是所谓的陌路,即便再次相遇,也不能相认。
屏幕暗了下来,演员表开始滚动,林曼青却久久无法从中抽离,呼吸沉重。
“这只是电影。”冰寒的手被温暖的掌心包裹住,林曼青转过脸,对上的就是漆黑如星辰的眼眸,对方像是能够读懂她,“我们不是他们。”
结局让无数人唏嘘,但电影结束了,观众也得离场,林曼青和范西哲在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
才并肩一起走出了放映厅。
人群都拥挤在电影院门口,推挤中一个女孩撞到林曼青后向后倒去,林曼青见状连忙伸出手将女孩拉住,因为低下头,女孩清楚的见到了她帽子底下的脸。
“林……林……”太过激动,女孩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快走!”旁边的范西哲反应敏捷,女孩还没叫出全名,他就拉住了林曼青往外跑。
刚刚看完电影,女孩一下子就认出了拉住林曼青的人,因为声音和身形都太过熟悉。
“啊!范泽……”下意识叫出了声,旁边的人目光唰唰的落到了她身上,脑海中浮现出电影中杨逸和程子秋被曝光的后果,女孩立刻住了嘴,甚至用手紧紧捂住了。
她的眼睛红红的,明显刚刚才哭过。
冷风迎面而来,带来刺骨寒意的同时似乎也吹散了胸口的抑郁之气。
林曼青手被紧紧攥住往前跑,周围的人投来各异的眼光,范西哲也没有停下的意思,风像刀锋一般割过脸颊,心里却畅快无比。
她不是杨逸,不会为事业放弃共度一生的人。
范西哲也不是程子秋,他远比程子秋勇敢,也远比程子秋坚定。
所以电影里杨逸和程子秋做不到的事情,他们能够做到。
晚上七点,金爵奖红地毯。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游园惊梦》剧组,导演柯林带领一众演员,角逐最佳男主角的范西哲,入围新人奖的林曼青,值得一提的是,范西哲是以两部作品入围,现在欢迎他们。”
尖叫声中,一众演员签下自己的名字,林曼青最后一个签,她选定了位置后才一笔一划写下,离得远了,回头一看,能够望见两个并列的名字,再一转头,就对上了隔着导演的本尊。
目光短暂交错后默契地别过。
红毯是女星竞争最激烈的地方,因为女星很多,平时又没有哪一部戏能够将这么多大牌明星聚集在一起,因此如何将其他女星比下去就成了参加的每一位女星最重要的任务。
范西哲和林曼青身上的礼服都是特别定制的,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晚上,让林曼青略感遗憾的是,殷琪并不在现场。
殷琪在专辑推出的那一天就向她告了假,一个人背上行李,说要好好游览采风,连那座重量级的最佳专辑制作人的奖杯都是她代领的,现在的这个时候,殷琪应该是相当惬意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喜欢自由,喜欢挑战,讨厌束缚和沉闷的她应该等这一天很久了。
颁奖典礼最重要的一刻很快就到来了。
竞争影帝的都是重量级的人物,除了范西哲之外,其他三位都是资历很深的实力派演员。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四位竞争者的脸放大出现在大屏幕,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年龄相比其他三位年轻了不少,范西哲却最为淡然,带着一贯的微笑。
“获得第三十九届金爵奖最佳男主角奖项的是……”颁奖人放缓了声音,故意卖关子,过了一会才大声道:“范西哲!”
范西哲站起身后,立刻有很多人向他祝贺,和他拥抱,掌声不断,簇拥而至人让他几乎没有时间说话,但当目光掠过人群时,他看到了坐得很远的人,虽然没有走过来的意思,但是一直望着他,这一刻周围的喧嚣似乎都从耳边消失,最后一次登上的舞台,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深夜蔚蓝海边的崭新别墅,不仅迎来了它的主人,也迎来了两座金光熠熠的奖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