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次火车上有两名中国人。”
“中国人?”
接下去的话范西哲都没有听见了,他只感觉耳边一片嗡嗡响,意识完全一片混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几乎让他窒息。指尖都开始发抖,无法控制住思绪,只觉得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
“范先生。”莫新连叫了好几声,站立着的人也没有任何的回应,直到他大叫了一声,范西哲才恍若梦醒。
“即使林小姐在车上,现在也有可能被救出来了,我们到救助站去看看。”出事的地方在偏僻的地方,离大型的医院又很远,处理事故的委员会就近建了一个救护站,很多的救护人员都是从各个医院派遣过来的。
范西哲握紧了手,点了点头。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镇静下来。豆大的雨珠砸落在地上,积聚起的水已经快到膝盖,救护人员争分夺秒地进行着抢救工作,即便生存几率渺茫,救助工作艰难,但多一秒的坚持就多一分的希望。
救助站里很混乱,两人一连被撞了好几次,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些幸存者里有没有他想要找的那个人。
救助站里的人很多,伤员大部分还在抢救之中,没办法分辨清楚,两人四下张望着,却一无所获。而拉着手臂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拽断莫新的手臂,他连忙抚慰:“现在的人很多,一时还见不到,范先生不要太过担心。”
嘴里这么说着,莫新心里也很不安。
“发现几名外国人,赶快来几个人跟我过去支援!”尖利的女声响起,混乱的救助站里却鲜少有人响应。范西哲一听,马上向外跑去,跟在他身后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冲进了雨幕里。
雨水不断打在脸上,身上,范西哲却像完全没有感觉,眼前虽然是一片黑暗,他却飞快向前跑去。崎岖不平的路上满是水坑,一踏就溅起满身的水花,泥泞的水花把原本白色的衣服染得不成样子,水漉漉的发丝贴合在脸上。
越来越多的冰冷雨水泼在身上,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范西哲似乎只听到自己的喘息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侵袭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眼眶发涩。
紧随在后的莫新跑了过来,“范先生,您不要紧吧?”
“没事。”范西哲随便用手擦去脸上的泥水,“快点到发现幸存者的车厢去。”
“我知道了。”莫新与范西哲朝着人群涌动的地方走去,水珠砸得他们的脊背生疼,这个夜晚,是很多人的噩梦,也将是很多人的不眠夜。
随着离救助的现场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范西哲在这时却不安焦躁,恐惧更为强烈,这种负面的情绪占据了他的思绪和呼吸,如同扼住了咽喉,连喘息都带着痛苦般的挣扎。
一定不会有事,范西哲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着,恐惧却越来越深刻。
大颗的雨珠砸落脸上,皮肤震得生疼,夏尔特在约翰的帮助下才得以靠近车厢附近,不过抢救现场人员众多,场面混乱,他们也只能站在外沿,情况危急不容乐观。
严重变形的车身
压住了幸存者的脚部,粘稠的血液几乎染湿了下半身,凌乱的衣衫带着焚烧的脏污,苍白的脸盘也失去了血色。因为人群的阻隔,他们根本见不到正在施救的人的脸,只知道那是个年轻的女子。
怕机械性的工具会加重伤员的伤势,施救的人员只能尽量用手动的办法掰开变形的铁板,但铁块十分之坚硬,要将压住的腿抽出并不容易。施救人员脸上都已经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汗水。
“让开!让开!”艰难的施救终于结束,伤者的腿从挤压变形的废铁堆解放了出来,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将人抬上等候多时的担架,白色的布立刻染出一大片红,在雨水下晕染开来,尤为令人心惊。
拥挤纷杂的人群立刻让开一条通道,抬着担架的救护人员几乎是飞奔,刚才被挤在外围圈的莫新这时终于见到了伤者的脸,立刻惊叫了起来:“范先生,不是林小姐。”
范西哲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湿漉的发丝遮住了眼睛,看起来分外-阴郁。
抢救结束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当奋战一夜的医生的脚步声一点一点从耳际消失时,范西哲紧握的双手这才脱力地松开,撰在手心的十字架砸落在地,冻僵的脊背倚靠着墙壁才不至于倒下。从来不信教的人却在这种时刻对着上帝祈祷,可真是讽刺。
“对不起没发现林小姐,一些尸体实在是难以辨认。”医生的话好像还在耳边,范西哲脊骨发寒。
火车事故的遇难者还没有全部得以确认,幸存者寥寥无几,而且都是重症伤员。这么大规模的人员伤亡,让政府不得不成立了专门的委员会调查此次事故,以求给公众一个合理的解释。
砸落在脸上的雨水顺着下巴滑落,漆黑的道路安静得死气沉沉。范西哲细长的眉毛几乎绞在了一起,俊美脸庞可见隐忍的痛苦。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即便他受的伤没有外人看的那么严重,但付出的代价也相当大。每跨出一步,整个膝盖骨都像会随时碎裂。
坑坑洼洼的路面积聚了雨水变得湿滑,范西哲狠狠击向石板的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低垂的发丝遮掩住了眉眼,不过从紧抿的唇线也可以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一次一次,直到整个拳头麻木失去了知觉,胸口窒息般的感觉依旧无法转移,好像巨石压在了上面,呼吸艰难。紧紧咬住的牙关,终于没让任何的声音倾泄出去。久久地,只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终于平息了急促的呼吸,范西哲松开拳头,却发现原本砸落在身上的雨水没有了。他抬起眼,看到的就是撑在他身上的黑色雨伞,再往上看,就是Medea的脸。
没有去握住那伸过来的手,范西哲踉跄着自己站了起来。
两个人向前走去,水花溅在鞋子和裤脚上,很默契地,他们都保持着沉默。,四周只有磅礴的雨声,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掩盖了过去。
从苏牧风回国第一次与林曼青见面,范西哲就知道了,毕竟苏牧风曾经是他最有力的的对手,当天他回家喝醉也是这个原因,但是毕竟一切都过去了,他后来渐渐没放在
心上,但是尹重云死后,他发现那件事情与苏牧风有一定的干系,继续深查下去,发现问题越多的同时,他也发现林曼青频繁与苏牧风接触,包括失约的那次宴会……
两人共度过不少难关,范西哲相信林曼青对他的爱,但是苏牧风不得不防,而且他知道以前他们两差一点点就在一起了,所以看着两人亲密的照片他实在是难以做到无动于衷……就在他就要揪出苏牧风的时候,突然发生了车祸,险些丧命,如果不是范泽琛将他送来德国,后果不堪设想,范泽琛严密保护他的行踪的确是为了保护他,防止苏牧风再有机会下黑色,范西哲想等他痊愈一些就立刻接来林曼青,不想发生了这种意外……
但是今时今日的苏牧风已经不同往日,范西哲不相信林曼青会在火车遇险中出事,他不相信也不愿相信,他已经开始动用所以关系开始调查……
另一边,林曼青把毛巾拧好之后放到烫热的额头上,细心的她听到了苏牧风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语。一开始根本听不清楚,后来侧耳贴近才传入耳畔。虽然只是破碎的片段,也足以清楚了内容,林曼青放在枕边的手悄然握紧。
没等一会儿,房子主人帮忙叫的私人医生就急匆匆赶了过来,等到注射过后,苏牧风就安稳地沉睡过去了。烧虽然还没完全退,但情况已经好了不少。
夜深了,林曼青帮沉睡的病人捻好被角后,才裹着并不厚实的衣服,推门到了长廊。没想到一醒来苏牧风伤口就发现感染发起了高烧,她只能留下来照顾他,而且附近发生火车出轨事故,电力中断她没办法打电话回宾馆告诉Medea,看了新闻林曼青也有些后怕,她跟苏牧风出门时想过乘坐这列火车,现在想来是捡回了一条命,不幸中的万幸。
坐在沙发上的人依旧悠闲地饮着带着清晨露水香甜气息的茶水,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影响到。
看到沙发上的人不为所动,站立着的Jessica难以压抑怒火,“难道现在你还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现在着急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Jessica冷笑:“牧风去德国找那个女人了,爷爷!”
坐在沙发上的苏耀城叹了口气:“难道你真以为现在牧风还会听我的话?。”
Jessica这才平复了一些怒气坐下,“那现在您有什么打算?”
“打算?”苏耀城意有所指:“你现在不是已经开始了你的计划,别告诉我你只是一时忘记告诉我。”
Jessica知道瞒不过他,也没想再瞒下去,“我要是告诉您,你会让我下手吗?”
“不会。”斩钉截铁的语气:“我要是早知道,绝对先阻止你。”
“爷爷,难道您不想……”
苏耀城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语气淡漠:“做事要用对方式。”
眯起眼,Jessica看着他,微笑了起来:“那您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牧风。”
“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这道理你从小就懂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