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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意料之外

作者:唐鸢 字数:3104 更新:2025-02-18 03:58:52

瓢泼的大雨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势,迷蒙的水汽笼罩了整座城市。行色匆匆的人们踏着水花,飞驰的车轮也卷起大片的雨珠,一向热闹的街道因为这场持续的大雨冷清了不少。

门随着来人的推进发出吱呀的声音,一进门,就有人走了过来,扶住了他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推开靠近的手臂,范西哲向屋里走去,“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介意他明显疏远的态度,Jessica以轻松的步调跟在他身后,“见你一面真难。”

坐下,范西哲靠在椅子上,被雨水染湿的睫毛下闪动着水光,高傲的姿态更让人产生疏离感。

在他对面坐下,Jessica细碎的发丝微微遮住了浅色的眼瞳,“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林曼青会和苏牧风一起出行吗?”

冷淡的眉一扬,范西哲道:“怎么?你不是已经和苏牧风离婚了,为什么还这么关注他?”

“相信你已经查到他们不在火车上了。”倾身向前,Jessica语气诚恳:“难道你就不生气林曼青和前男友在你生病修养的时候一起出门游玩?”

范西哲目光冷然却依然锐利到能够刺伤人,“如果我不信任她,当初我们就不会在一起。”

意料之中的答案,Jessica想起自己也曾这么相信过,心脏像是被用力抓住了一样,“你会的后悔,当初我也这么想。”

“后悔?”微扬起下巴,范西哲调笑道:“在我的字典里,可没有这两个字。”

“所以他们两在外面过夜道现在还不知所踪你也不想追究吗?”

范西哲几乎是下意识握紧手指,脸色微变却不显山露水,“Jessica,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就看你想不想知道了。”

一踏进房间,林曼青就见到了端坐在沙发上的苏牧风。听到脚步声的苏牧风抬眼,即便脸色苍白依然倨傲夺目,眉目之间冷然,他盯着走进门的林曼青。隐隐约约,林曼青感觉到他的眼神,有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气息。

见到苏牧风疲惫的神态,林曼青对他说道:“你休息吧。”

“要走了吗?”她站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也随之拉远,苏牧风半仰着脖子才能看清楚她的脸。

“你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望进那双只映着他的身影的眼睛,林曼青说道。

“曼青。”见林曼青就要转身离去,苏牧风开口叫住了她。林曼青踏出的脚步这才停住,回过头。苏牧风半眯着眼睛,“很抱歉。”

见眉毛蹙起,肩膀也蜷缩起来,林曼青凑近了一些,“是我麻烦你了,好好休息。”

并不算宽敞的床上,苏牧风靠着枕头安静地躺着,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林曼青问他:“睡不着?”

很温暖和舒适,身体疲惫却没有睡意。

“伤口还是很不好受?”腿部缠着厚厚的绷带,睡姿看起来的确不怎么舒服

。见夏苏牧风摇头,眼角却流露出忍耐的神色,林曼青忙道:“我的英语不太好,不过我已经跟房子主人沟通过了,恢复通讯尽快告诉我们,而且他已经联系了附近的医院,会尽快赶过来的。”

倾漏而下的点点星光犹如沾染了晨雾的露珠朦胧地闪耀着,玻璃窗外的世界宁静得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空气静止般的宁和。

安静了很久,苏牧风突然睁开眼睛,对着身旁的林曼青说道:“既然睡不着,我们来讲故事吧。”

低垂的睫毛眨动了一下,林曼青的侧脸如同盛放在暗夜中的蔷薇,散发着幽暗的光,紧紧抓住了看着的人的视线。就在苏牧风几乎看呆的时候,林曼青才很配合得应了一句,“好。”

“首先,在很久很久以前……”

“等等。”苏牧风打断她:“你确定这不是儿童睡前故事?”

“也许前面听起来有些像。”林曼青神色悠然:“想要继续听下去吗?”

“当然,倾听一个好的故事需要耐心。”

“很久以前,在一座城堡里有个少年,在他十几年的岁月里,他都只躲在城堡黑暗的角落,害怕阳光。美丽的公爵夫人在一个寒冷的冬夜诞下孩子就去世了,公爵因此开始沉溺于酒色,渐渐长大的少年容貌与去世的公爵夫人变得越来越相似,每次见到这个儿子,公爵就会想到痛苦死去的妻子,伤痛就像阴云始终无法散去。终于在一个醉酒的夜晚,他对着儿子举起了鞭子,这种报复的快感让公爵沉沦了。”幽蓝的眼眸里波光流动,大提琴一般优美的声线继续讲述着:“城堡需要一个女主人,这毋庸置疑,于是有一天,另外一个女人挽着依然年轻的公爵的手进驻了这座华美的府邸。这桩外人看来圆满的婚姻让女人沉浸在幸福里,直到她发现丈夫的奇怪癖好,于是在丈夫再次挥起鞭子的时候,她阻止了他。可是仅仅被当成摆设的女主人怎么可能拥有真正的影响?她只能偷偷关心着这个可怜的少年,直到一个倾盆大雨的夜晚,公爵再次酩酊大醉……”

停了许久,没听到林曼青继续讲下去,苏牧风这开口问她:“后来呢?接下去的故事发展?”

“后来?”声音悠悠地,林曼青像是笑了起来:“再也忍耐不住的少年将利剑刺入那个给予了他生命的男人体内,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苏牧风盯着她,想从她微笑的脸发现一点细微的裂缝,但显然一无所获。“这让我想起了希腊神话中俄狄浦斯的故事。”

“杀害父亲迎娶母亲的俄狄浦斯只存在神话里,更何况那个故事是个悲剧。”

说不出是怎样复杂的情感,哽在喉咙的质问迫切想要脱口而出,可是当双目对视却失却了勇气,苏牧风脊背僵直,最后无力地放松了下来:“你连讲个故事都要这么吊人胃口。”

“有些东西保留悬念才不会打破心里的那份期待。”林曼青缓缓道:“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永远无法再来一次。”

熟悉的面容在这一刻是他无法掌控的陌生,可是只要再靠近,就足以将跳动的器官紧紧捧在手心,不受任何人觊觎。

“俄狄浦斯是在不知不觉中犯下罪孽,起源却是宿命。”苏牧风像是联系到了某些回忆,“如果不知道争取,怎么知道能不能改变命运?”

窗外稀薄的星光只能照亮房间的一小块地方,林曼青望着那一抹光,渐渐地,光亮似乎拨开了笼罩的迷雾。

房间重新陷入沉寂,像是有些东西被改变,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了许久,声音才重新响了起来:“是不是应该该轮到你说故事了?”

“现在恐怕不行。”苏牧风耸肩,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我肚子饿了。”

房子主人准备的饭菜已经凉掉,苏牧风就以照顾伤员的理由要求林曼青重新将饭菜加热。

“不会焦掉吧?”

专心的林曼青显然没准备回答他的问题,也正在这个时候,二楼的房间被打开了,鞋子和地板摩擦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站在门口的房屋主人睡眼朦胧,也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在梦游,刚才的响声就像是自己的幻觉。揉了揉眼睛,他还是下了楼,但一切都很正常,半个人影也没有。

“难道真的是幻觉?”摸着自己的头想了一会儿,他就举着烛台上楼回了房间。

关门的动静让苏牧风松了口气,他这才拉着身边的人问道:“为什么锅和饭菜都不见了?”

“塞进垃圾桶了。”

“什么?”

干净的桌面摆放着一排的玻璃容器,每个容器里都装着一个漂亮的圆形物,淡黄色、绿色、紫罗兰色,所有的颜色都贴上了标签,还编上了号码。

戴着白色手套的人拿起其中一个玻璃盒,唇边满是笑意:“这个颜色是所有的成品里最漂亮的。”

范西哲望着他,似乎不认同他的观点:“我知道你是个完美主义者,但是这样的进度未免太慢了。我记得你几年前,可就完成了一个半成品。”

细长的眼睨过范西哲,将玻璃盒放下的人笑道:“这已经比原先预计的速度快了很多,范先生。”他停顿了一会:“至于那个半成品,现在已经不在考虑之内。”

“我很好奇。”范西哲看着他将玻璃盒放回原处,眼眸中精光一闪:“如何让注射了新药物的人重现光明,我想目前为止只有你才做得到吧。”

将手上的手套慢慢脱下放到一边,格纳这才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就直说,我们之间没必要拐弯抹角。”

“我想说的你心里明白。”范西哲的语气变得严肃:“我希望尽快恢复。”

“我这一点你不必担心。”靠在墙壁上,格纳神色淡然:“再给我三天。”

“两天。”

“我只能说我会尽力。”

远远望着桌面上的玻璃盒,格纳久久凝望,而这时,原本站在他身旁的范西哲渐渐远去了,再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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