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治疗,范西哲的视力在渐渐恢复,等他情况稳定一些,为了剧组的进度,林曼青晚上陪范西哲,白天就继续拍摄电影,这一天全剧组因为天气都滞留在外景地,林曼青给范西哲打完电话后,狂风卷得玻璃砰砰作响,颇有些慑人。林曼青走近想把窗户关紧一些,透过小小的窗口,外面电闪雷鸣,一瞬间照得如同白天一样明白,雨幕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隔得远大概只有轮廓,林曼青还是打了个寒战,慌忙凑近想看明白,夜色恢复一片浓黑。
“怎么可能?一定是看花眼了。”林曼青安慰自己,闪电接连而来,她仔细一瞧,方才的位置上空无一人,只有高高溅起的水花。一定是想太多出现了幻觉,林曼青用力拧紧了门栓。
身体刚躺上床,不等盖被子,一阵敲门声猛然传来,林曼青惊得心脏一窒,全身僵直。
反应过来下一秒,一跃而起想要推桌子去挡住那扇轻薄的门,来不及穿鞋慌张乱跑,一道闪电伴随着轰鸣的雷声,木门被一脚踹开,阴冷的空气浓重的水雾直扑而来,四周照亮的瞬间,林曼青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浓黑湿漉的雨衣下,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水珠不断顺着发丝和睫毛落下,迅速在干净的地板上汇聚出一滩水渍,右脸一半隐藏在暗色中,男人见到他,唇角高高扬起,笑意满溢而出。
林曼青双脚仿若被铁钉打在原地挪动不得,男人的声音比惊雷更让人心惊胆战,“过来!”
她一动不动。
苏牧风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过来!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寒意游走四肢百骸,彻骨的惊惧让每一根神经绷紧,林昔死死盯着那张蜿蜒着一道可怖伤痕的脸,难道那是上次苏牧风的别墅火灾的烧伤?仿佛那是一条盘旋的毒蛇,吐着致命的毒液。
“怎么?觉得可怕?”见林昔纹丝不动,注意力全放在一处,叶重冷哼一脚踹上门,步步逼近,一把摘下雨帽,活动右手腕,毫不在意笑道:“我不介意你靠近看清楚一点。”
连退两步站定,林曼青后腰撞上木桌边缘,麻痹的钝痛,此刻她惊觉苏牧风是左手拿着枪,右手同样有火舌舔舐过的痕迹,白净近乎苍白的皮肤上坑坑洼洼,对比太过鲜明,更显狰狞。
“这一点小伤对我而言不算什么,只需要几次手术,但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两人四目交汇,林曼青探进那双已然陌生的眼瞳里,撕去往日的伪装,苏牧风整个人犹如沐浴熊熊火光之中,摇晃不定的灯泡与窗外道道劈下的闪电,堪比地狱的恐怖场景。
沉溺恐惧中只会陷入更绝望的境地,林曼青握紧自己的手。
这一次再不能落在苏牧风手里。
“好不容易见到故人,一句话都没有?”敲打地板的脚步声渐渐逼近,苏牧风笑意盎然。
“我跟你已经无话可说了!”林曼青说话分散苏牧风的注意力,另一手悄悄探到背后,抓起桌上没有收起的折叠水果刀,压制住呼吸不表
现出异常,静候走近的人,估摸好距离迅速向前刺出。
“哐当”一声,蓄足力道的一刀扑空,手腕被狠狠扭住,枪柄砸在后颈,险些痛晕。
“忘记告诉你了,我的左手灵活程度相当于右手。”拽住林曼青的头发,苏牧风满意地用冰冷的枪口摩挲她的脸颊,直把细腻的皮肤磨出一道红痕,粗暴又情-色,“曼青,你还是这么好骗。”
林曼青恼怒地挣扎,怨恨的眼神尖利得几近要剜下苏牧风身上的肉,一口一口撕扯咬尽。
他们怎么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不要动。”苏牧风抵近几分,耳边厮磨的亲密姿态,悠闲一字一句道:“不然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以温柔缠绵的语气,讲述着最残忍无情的话语。
“好啊。”这回林曼青没再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反而挑衅撞了撞他,“那你现在就开枪杀了我。”
苏牧风拽住林曼青压下挣动的头暴露出脆弱的后颈,高举枪柄冷笑着。
林曼青用双脚踢动,却连对方的分毫都没触碰到,喉咙火辣辣哽住。
“曼青。”不属于房子里任何一个人的叫声突兀插进,死寂的气氛犹如湖面荡开涟漪。
“……”轻飘飘恍若幻听,林曼青不敢置信凝视那扇被踹上黑印的门,怎么可能?
背后的调笑声却证明了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幻觉,“捉住了一个,竟然还有人送上门。”
苏牧风语气听起来并不意外。
“去开门,让他进来。”撞过的后腰被硬物用力一抵,林曼青险些痛哼出声,苏牧风适时堵住了她的嘴巴,在她耳边冷冷威胁道:“他是死是活就看你了,一双腿怎么快也跑不过子弹。”
“唔。”林曼青摇头发出意味不明的闷叫,想提醒门外的人离开,却被扯住头发逼得转过身,视线一对上,他便被对方眼眸里的阴霾吓到了,“你配合一点,我或许还会留下他的命。”
“……”飞速转动脑筋,缺氧却憋得脸色发青,继而一片空白。
“快点!”回过神被押在了木门前几步之遥,威慑依然在继续,“不说话或者乱说话,我直接一枪崩了他。”张狂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死不死得了,就是他运气的问题了。”
“一。”近在咫尺的声音怨毒久久回荡,却不足以让外面的人听见。
“二。”林曼青汗珠涌动,手心一片湿漉。
单薄破旧的木板摇摇欲坠,走廊一片漆黑能见度有限,唯一的小洞被可怕的枪口堵住了。外面风雨飘摇,天气恶劣,外面的人站得非常近,贴靠在门上,一旦扣动扳机……
不敢想象的可怕后果,林曼青全身血液都凝固了,猝不及防紧接而起,“三。”
“是西哲吗?”停顿思考来不及,林曼青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曼青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等待太过难熬,她多么希望外面没有回应,一切都是错觉,但奢望被无情打破了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能让我进去吗?”
“……”余光瞥到扳机毫不犹豫扣动,林曼青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从牙缝挤了出来:“好。”
生命中无比漫长的时刻,推门的“吱呀”声按了慢放键,余音无情刮搔着脆弱的耳膜。
高挺的身影在嘈杂的暴雨声中进入视野,以最熟悉的姿态。
“曼青。”一见里面混乱的状况,范西哲瞳孔剧烈一缩,旋即压制冷静道:“你没事吧?”
“……”林曼青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真够情深意重。”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的苏牧风嘲讽冷笑道:“天堂有路不走,闯进地狱来就怪不得我了,范西哲!”
两人隔得非常近,哪怕一点点异响都清晰无比,林曼青惶恐大叫道:“住手!”
一记扫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凶猛攻来,苏牧风手指未完全扣下,手枪已经斜飞出去。一眨眼间,形势逆转,林曼青瞪大了眼睛,她实在没料到范西哲反应速度这么快,身手如此利落。
“曼青小心!”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一听提醒林曼青迅速矮下身,范西哲一拳击上苏牧风的面门。
“哈哈哈!”嘴角溢出血色,苏牧风却勃然大笑,范西哲与躲到一旁的林曼青大惑不解,下一秒叶重掀开整件雨衣,拭去血丝,手腕活动疾风般出手,拳头擦过范西哲的脸颊,留下一道淤青。
两人如同两匹猛兽互相攻击,凶猛不留半分情面,招招致命,不止想把对方打趴下,更要对方的命。范西哲自林曼青被绑架的事情一直在等待这一天,苏牧风则为报火灾一箭之仇。
同样锱铢必报,充满攻击力,不死不休。
惊心动魄的打斗配合外面电闪雷鸣,灯泡一闪一暗,犹如诡异恐怖片里恶鬼缠斗。
林曼青阴晴不定,一会为范西哲占上风雀跃,一会深深担忧,一口气始终不敢松懈,帮不上忙只得躲得远远,避免让范西哲因为她分神,这种时候一秒钟都有可能决定成败,不由发毛。
两人一并撞到了木桌,茶杯茶壶碎了一地,林曼青惊惧发抖,因为那把水果刀就在地上。
范西哲按倒了苏牧风,一拳一拳打向他的脸,苏牧风额头淤青流血,范西哲的手掌亦是,甚至另外一手扎入了一块碎片,鲜血淋漓,止不住往下滴,迅速汇成一滩。
“小心!”眼尖发现苏牧风握住了遗落的水果刀,林曼青急忙叫道,同时握住了一根木棍。
着重挥拳的范西哲反应稍慢,手臂便被割了长长一道,血花飞溅,苏牧风双眼发红刺向他的胸膛,他双臂往前一挡,刀锋依然陷入皮肉之中,只得用手抵住刀锋,疯涌的鲜血往下淌。
“砰!”木棍夹带着惊怒猛力打下,持刀行凶的苏牧风额头血洞更加狰狞,范西哲趁此时机一拳挥向他,苏牧风脸歪向一边倒在地板上,不甘心挣扎想爬起,又一巴掌打了过来。
出乎意料的,这一记巴掌,竟然出自于在他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林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