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后悔

砸落在脸上的雨水顺着下巴滑落，漆黑的道路安静得死气沉沉。膝盖突来的刺痛让苏牧风急促的脚步慢了下来，细长的眉毛几乎绞在了一起，俊美脸庞可见隐忍的痛苦。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即便他受的伤没有外人看的那么严重，付出的代价也相当大。每跨出一步，整个膝盖骨都像会随时碎裂。

坑坑洼洼的路面积聚了雨水变得湿滑，阵阵的抽痛让苏牧风双膝重重撞上地面，如果不是手臂及时撑住，或许现在已经狼狈倒下了。撑在地面上的手带起水花，然后狠狠击向石板的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低垂的发丝遮掩住了眉眼，不过从紧抿的唇线也可以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一次一次，直到整个拳头麻木失去了知觉，胸口窒息般的感觉依旧无法转移，好像巨石压在了上面，呼吸艰难。紧紧咬住的牙关，终于没让任何的声音倾泄出去。久久地，只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终于平息了急促的呼吸，苏牧风松开拳头，却发现原本砸落在身上的雨水没有了。他抬起眼，看到的就是撑在他身上的黑色雨伞，再往上看，就是Jessica那张熟悉的脸。

她并没有出事，更没有死。

就在这时，那人像感应到了他的目光，朝着他伸出了手。因为整个雨伞向着他倾斜，Jessica大半个身子都淋湿了，递过来的手也是沾满了雨珠。

苏牧风看着她，自己摊开的掌心带着层层的伤痕，旧伤夹着新伤，甚至有的地方还冒着血珠。

没有去握住那伸过来的手，苏牧风踉跄着自己站了起来，脊背挺直，一旁的却硬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扶住。

苏牧风看着那贴合着湿漉的发丝的苍白侧脸，心中百味杂陈。

两个人向前走去，水花溅在鞋子和裤脚上，很默契地，他们都保持着沉默。，四周只有磅礴的雨声，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掩盖了过去。

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淋湿了，上面还溅到了泥土，Jessica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衣服都脱了下来，将自己浸到了水里。泡在热水里，还没处理的伤口浸得发疼，泡澡倒成了一种折磨。

“嘶！”些微粗糙的毛巾擦拭到了发炎着的伤口，Jessica倒抽了一口气。直到穿戴完毕，都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一走出房间，却就听到了佣人们手忙脚乱的声音。

走到门口时，抓住匆匆从门里走出来的人，她还没开口问，焦急的佣人就先开了口：“苏少爷发了高烧，我急着去找医生。”说完之后，便啪啪地下了楼。

曾经相处了一段时间，Jessica与苏牧风私人别墅里的人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另外一个女佣便带着她走到了苏牧风的床边。伸出手触摸苏牧风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赶快弄些冷水来。”把毛巾拧好之后放到烫热的额头上，细心的Jessica听到了苏牧风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语。一开始根本听不清楚，后来侧耳贴近才传入耳畔。虽然只是破碎的片段，也足以清楚了内容，Jessica放在枕边的手悄然握紧。

没等一会儿，医生就急匆匆赶了过来，等到注射过后，苏牧风就安稳地沉睡过去了。烧虽然还没完全退，但情况已

经好了不少。

描摹着那傲人的轮廓，Jessica心里某一处突然被狠狠扎了一下，痛得忍不住揪紧了胸口的位置。说不清道不明，却是真真切切，不容回避。

到现在没办法彻底死心。

夜深了，佣人们也都退下休息了，Jessica帮沉睡的病人捻好被角后，才裹着并不厚实的衣服，推门到了长廊。知道现在的长廊一定铺满了一地暖色光芒，手中是她拿到的苏牧风的钱包里的照片，用指尖触碰着冰冷的轮廓，低低的声音有着几分的黯然：“我知道，他还爱着你。”月光下的脸庞镀着一层冷清的银辉，如同寂寞的月神，婉转哀怨地歌唱。

抬起头，无神的眼睛仰视着天花板，慢慢的，Jessica自信的笑容回到了脸上：“他的过去属于你，但是现在和未来，我一定能够牢牢掌控。”

“啪。”报纸被扔到桌面上发出不小的声音，显然苏耀城怒气勃发。

坐在沙发上的人依旧悠闲地饮着带着清晨露水香甜气息的茶水，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影响到。看到沙发上的人不为所动，苏耀城难以压抑怒火，“难道现在你还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现在着急有什么用？难道着急就能让牧风回心转意？毕竟现在的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不是吗？”

“满意？”苏耀城冷笑：“我的孙子为了林曼青都变成这副模样了。”

坐在沙发上的Jessica叹了口气：“难道你真以林曼青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抓到把柄？更何况现在她是范西哲身边地位最为重要的人，现在虽然没有直接造成危害，打击却是不容小觑。”

苏耀城这才平复了一些怒气坐下，“现在有什么打算？”

“打算？”Jessica意有所指：“难道你不是原计划让牧风踹掉我，让林曼青当你的孙媳妇吗？”

知道瞒不过Jessica，苏耀城也没想再瞒下去，“我以为你跟牧风磨合了这么几年还是分手了大概是真的合不来，但是没想到林曼青竟然对牧风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让他搞成现在这副模样，既然不利于他的事业和发展，我自然不会再支持他和林曼青在一起，而且范西哲现在打击苏氏企业，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苏老先生还真是现实。”Jessica讥讽。

苏耀城显然不想和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你打算怎么帮牧风？”

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Jessica语气淡漠：“你对我有所保留，我也得为自己着想，我的难处希望你能理解。”

眯起眼，苏耀城皮笑肉不笑，“我记得范西哲可是你的表哥。”

Jessica冷笑着盯着眼前的人：“如果苏老先生真希望牧风振作起来，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再插手了。”

两人之间虽然火药味浓重，但也没真正产生隔阂，苏耀城也明白Jessica的坚持，这段时间他也明白Jessica对苏牧风是真心实意的，而且两个人再不济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只要你能让牧风重新振作起来，你不管你做什么。”

“希望苏老先生说到做到。”

不断闪过的画面，充斥的都是林曼青，她的面容，两人相处

的场景，林曼青朝他微笑的样子，一幕一幕，现在却都是残忍的回忆，他却实在难以放手这份执念。捂着痛得要炸裂的头，苏牧风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掀起被子，脚刚踏上地毯时就一阵抽痛，一打开门，靠坐在门口的人就朝着他倒了下来，他急忙俯下身接住，才阻止了那人撞向地板。

苏牧风皱眉看着怀里熟睡着的Jessica，原本想叫醒她，但看到她疲惫苍白着的脸庞，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拿来毛毯盖在她身上，苏牧风望着Jessica沉睡的侧脸，如果没有先一步遇到林曼青，或许他会动心，到底晚了一步。

自嘲般笑起来，苏牧风收回了手，起身之后走出了房间。下到底楼的大厅，不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报纸。

“醒了？”见他下来，苏耀城扬了扬手里的报纸，“今天的新闻。”

接过之后，粗略地瞄了一眼，苏牧风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牧风……”

“现在公司的危机会过去，至于林曼青的事，我会处理。”

知道他的脾气，特别近几年主管大权更加逆反，苏耀城也就没再多说话，“希望你能记得你的身份，不要一头栽进那个女人的陷阱。”

苏牧风靠在沙发的扶手上，缓缓道：“问题我会解决，林曼青我也绝对不会放弃。”

“你——”

“爷爷，当初不是为了苏家，我也不会放弃曼青跟Jessica在一起，这是我一声的遗憾。”

苏耀城缄默不语。

苏牧风继续道：“我跟Jessica试过了不合适，彼此都是拖累，分开反而好，至于林曼青，我从以前就从未放弃过，我现在有能力做好一切，失败只是暂时的。”

苏耀城眼瞳里是淡漠的光，“你享受着苏家光环带来的一切，也要记得你自己的责任。”

把玩着手中的戒指，苏牧风缓缓道：“我见过赵溪了。”

苏耀城睨了一眼苏牧风，脸色微变，“范泽琛的生母赵溪？”

虽然是疑问的语句，但是实际上他也知道答案。

冷笑着，苏牧风却是玩笑的语气：“我们的敌人一致，所以合作再适合不过。”

“那现在你决定怎么做？”一向慵懒的眼眸此刻是锐利的光。

靠在椅背上的安德烈闭上了眼，睫毛下覆盖下的瞳眸，是谁也无法看透的幽暗。“给范西哲一次无法翻身的重击。“

奢华的金色丝帘随着微风轻微飘荡着，空气里都是淡淡的清香。苏牧风端坐在带古典檀木椅上，一双眼眸是别人无法靠近的疏离冰冷。

一步之遥，他就可以抓住林曼青。

“现在已经是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的时候。”苏牧风听见内心一个声音声音悠悠传来。

“很多事情我不必多说，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没办法和他们抗衡，一步踏错，就不是失去所有这么简单。主动权现在掌握在你手里，这盘棋，怎么下，关键在你。”苏耀城不由得提醒道：“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太冲动。”

“爷爷，我以前就是太不冲动才后悔道现在。”苏牧风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