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收拾屋子,快速冲了个凉水澡,殷琪把不愉快全部抛诸脑后,舒舒服服开始补眠。
既然一切已经发生,愁眉苦脸是过,轻松畅快也是过,何苦为难自己。
一觉醒来恰到中午,殷琪随便抓了把青菜,打了鸡蛋,再捞出一包面线,短短十几分钟,热腾腾的青菜鸡蛋面已经上桌,她边吃面边拿出手机。
一看陌生号码,殷琪清了清嗓子才按下接听键,“喂?”
“殷小姐,是我……”
“说吧,找我什么事?”无事不登三宝殿。
“是这样,昨晚殷小姐交代的那件事,恐怕……恐怕不好办。”
打过几次交道,殷琪还能听不出话里有话,直接了当问道:“需要多少钱?”
“这、这殷小姐的事情,哪能跟您要钱,不过打通关系的确需要一点……”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是这个道理,可惜殷琪实在不想费心其中的弯弯绕,“你直接说。”
“起码……起码也得三四十万……”支支吾吾,一副难以启齿的姿态,殷琪闻言似笑非笑,“你能够顺利上位,我不算功劳也有苦劳。”
“殷小姐的大恩大德我自然不敢忘,可最近手头实在拮据,不然我也没有脸面跟您开口。”
殷琪将筷子当笔在指间飞旋,语气既诚恳又真挚,“不然我匿名跟你老板提提意见。”
“我想起来有个交情不浅的朋友可以帮得上忙,殷小姐你看我心急火燎,把这茬都给忘了。”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跟他谈谈,应该可以压压价,怎么说也得给我面子打个对折。”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怎么会麻烦。”礼节性谦虚一番,发现殷琪没有进一步表示,他顿了顿连忙急切补充道:“要不我把银行卡号码提前告诉一下殷小姐,省得到时候又麻烦您一次。”
挂断电话,信息催命一般立刻振动起来,殷琪瞄了一眼按掉,抓起衣服边套边往外走。
殷琪回到了遭遇火灾的家中,墙壁黑漆漆,四周一片狼藉,烧焦的异味分外难闻。现场只留有一位物业人员,见到她后留下一些文件随即匆匆离开了。
赵清颜洁癖严重,家里往常一尘不染,如今人一走,仿佛所有的一切一并被她带走了。
殷琪慢慢踱进屋里,厅堂正中央的钢琴只剩下焦黑的架子,失去了曾经的光辉夺目,手指放在原本黑白琴键的位置,却只感受到扎手的烫热,烧焦气味直扑鼻腔,令人不禁呛咳。
不仅整个大厅损坏严重,房间同样没有逃过厄运,玻璃橱柜里的奖杯奖状通通烧毁殆尽,在漫天的火光中蒸发消逝,努力过的见证,生活过的痕迹,全部从世上消失。
真正的孑然一身。
殷琪竭力呼吸,胸膛却压抑得近乎窒息,不得不扶住墙壁,稍缓一阵强过一阵的冲击。
从小被教育“流血不流泪”“自立自强”,所以独立坚持于她而言早已融进骨血,摔倒自己爬
起来,被人欺负了自己打回去,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麻烦别人,但是即使母亲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母女之间感情远非一般孤儿寡母的深厚亲密,依然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
双拳紧握挣得指骨发白。
“殷琪!”属于男人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殷琪迅猛回首,一张深刻印在脑海中恨不得挫骨扬灰的脸霎时出现,她全身的血液刹那沸腾往上冲。
身体先于思维反应,带血的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向男人,用上所有的力气。
“嘭——!!!”骨头相撞的脆响大得惊人,殷琪双眸赤红,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达极致。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他的面容与殷琪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殷琪是漂亮,他则是俊朗,五官线条刚毅冷峻,侵略的野性毫不遮掩,笑声肆意而霸道,“妹妹。”
殷琪唇线紧抿,眼光锋利更甚淬刃。抵挡住她拳头的不是殷旭,而是他身后的一个壮硕的黑人。
殷琪从小到大只见过殷旭一次,但这不妨碍她认出尹旭,强烈憎恶到难以忘怀。十五岁他第一次见到所谓血缘关系的“父亲”,是以被绑架的形式,那个绑架他的人就是殷旭。她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件做的事是挥拳打在殷旭的鼻梁,当时的激烈战况现在依然记忆深刻。殷旭流了一地鼻血,她脖子上至今仍有一道伤痕,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三人不欢而散。
“听说艺术家的手非常重要,如果不小心折断了几根手指,是不是从此再也不能创作了?”殷旭露出一副迫切想知道答案的表情,有意无意掠过殷旭攥紧的五指,高高在上地指点江山。
人数严重不对等,殷琪单枪匹马,对方至少带来了十个人,听完殷旭暗藏深意的威胁,殷琪面无惧意,处于劣势气势依然不减。
“死到临头,口气还这么狂,我的妹妹。”
静寂非常的环境针掉地板的声响都会听得清清楚楚,千钧一发的时刻,响亮的闹铃打乱了殷旭的心神,他怒气勃发,大吼道:“谁的手机,赶紧给我关了!”
半晌没回应,殷旭扫视一圈,这时身后的男人俯低了在他耳边提醒道:“老板,是你的。”
“……”殷旭明显一愣,拿出手机查看,果然又是振动又是铃声。
“喂?”
“大少,我今天陪夫人过来医院复诊,可是一转眼夫人就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着了。”
殷旭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骂了声卧槽没用的东西挂断了电话,死死盯住了眼前的人。
“想不到你也学会耍阴招了。”殷旭逼近了,话刚落音,铃声又一次打断了他,殷旭没忍住大骂了一声:“有话快说!”
“大少,我们在夫人不见的走廊发现了一滩不明的血迹……”没听完殷旭已经摔了手机,怒目相对,咬牙切齿道:“你想怎么样?”
殷琪冷冷嗤笑。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殷琪知道火灾肯定不是意外,肯定与殷旭的目前有关,但她明白现在还
不是时候,压抑汹涌的杀意,她毫不畏惧直视暴跳如雷的男人,“我要你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包括你母亲,威胁到我的安全。”
“就这样?”
“是。”
“就这一个条件?”
“你放出风声去,交易即时成效。”
“什么时候放人?”殷旭目光闪烁,不放过殷琪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以命令的口吻。
“消息传遍道上,你母亲自然可以恢复自由。”
“你凭什么相信我会信守诺言?”殷旭不似方才的剑拔弩张,反而颇为感兴趣地问道。
“如果你连一个人的安全都无法保证,说出的话如同放屁,将来谁会信服?”殷琪长眉一挑,别有意味地轻笑道:“更何况现在你根本还不是殷家的领头人。”
“专家会诊所以安排在不被人打搅的顶楼?”——这是殷旭两个小时后接到人的反应。仔细一查,三位果真都是专家,医院花费数十万块请来讲座的教授,抽取了几位病人亲自问诊。
走廊的血迹——护士将血袋送往急救室的路上不小心摔破了,匆忙间来不及清理干净。
一切似乎合情合理,但一个是巧合,接二连三的误会绝对不是偶然,殷旭知道被耍了。
夜晚降临,群魔乱舞,灯火辉煌的夜总会开门迎客,手里大把钞票,无论男人女人,这里就是狂欢的天上人间,有钱能使鬼推磨,年轻妖娆的面容、曼妙迷人的身段、热辣劲爆的歌舞、灯红酒绿,极致的享受,就像广告词所说:“身处白云之端,体验巅峰快感”。
“怎么,不下去玩两圈?”苏樱倚靠二楼栏杆,自上而下俯视着舞池,手里夹着香烟,侧过脸看了一眼静静站立的范西哲,五颜六色的灯光晃动照在他脸上,似乎全没留下半点痕迹。
“没兴趣。”范西哲的目光漂移人群之上,对醉生梦死视若无睹,只伸出手,“给我一根。”
苏樱随手一摸整个烟盒都扔给了他。
范西哲不置可否地点燃了一根烟,俊美无铸的脸烟雾缭绕中隐约增添了迷人的神秘感,修长漂亮的手指一如既往的优雅,吸引了不少目光。
“我打赌下面超过一半的女人都在看你,如果你想,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愿意跟你上床。”
苏樱明显的调侃,范西哲长眉微微一敛。想起殷琪冷笑的那一句——“没想到你竟然跟苏樱结婚,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
说实话,单纯从外表而言,范西哲相貌英俊,眉眼风流多情,身形挺拔,肌理线条流畅优美,这样一个伴侣已经足以让所有人羡慕,苏樱享受着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
“怎么,我脸上长花了一直盯着我瞧。”苏樱眉飞色舞轻笑道。高昂激荡的音乐响彻大型立体舞厅,五光十色的光线混乱交叉,她只盯住面前的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巨大的声响完全淹没一切,两人立即往下看,舞池像突然炸开了锅。
满地玻璃碎片,香醇的暗红酒液四处飞溅,惊叫伴随高声怒骂,场面顿时失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