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看得上你这个臭娘们是给你脸,出来卖还装腔作势。”面色不善的男人用力掐着一个服务生,挣扎不断的女人头发衣领全被扯乱了,脸颊印着几个鲜红掌印,嘴角已经见红。
夜总会的人闻讯赶来阻止,男人显然早有准备,跟随的一行人操起铁棍椅子开始砸场。
无故遭殃的客人吓得四处逃窜,男男女女挤成一团,生怕闪躲不及时被打得鼻青脸肿。
舞池乱糟糟,耀武扬威的男人得意洋洋,已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伫立高处的范西哲神色如常抖了抖烟灰。
“妈的,你们挠痒痒呢,给老子使劲砸!”单脚踩住惊慌失措赶来的经理,路虎笑呵呵夺过手下的铁棍,掂量举高对准了汗津津的脑袋,他保证一棍不再让人唧唧歪歪。
哭爹喊娘,吵都吵死了。
正期待给西瓜开瓢,路虎兴奋得满脸红光,瞄准了往下砸,不料一记飞腿扫飞了铁棍。
“哪来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起初以为是哪位人物,见到陌生面孔,路虎脸色一变,怒火中烧,“毛都没长齐,知道你爷爷是谁不?”话未落音,鼻梁一痛,两道血直接下来了。
“卧槽,今天我不搞死你我不姓路!”彻底被激怒的路虎大吼一声,朝着尹晌扑了过去。
拳头直接擦着脸颊滑过,若多迟疑一秒整根鼻梁都可能被砸断,范西哲急急后退,见对方欺负一个手无缚鸡的女人,他本能蔑视,然而大帮派的人物怎么可能是草包,到底轻敌了。
范西哲属于技巧型,这方面路虎或许跟不上,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混子和一个明星相比,优势还是相当明显,毕竟格斗练习和实战不同,简单的锻炼与置人于死地天差地别。
全神贯注,神经绷紧,汗水汇聚至下颚滴落,范西哲一个滚身握住地板横卧的一把铁棍。
铁器重重碰撞擦出火花,满脸汗水,身体潜藏的火苗却被彻底激发出来,范西哲眼底现出红光。
路虎显然与他是相同的状态,仿佛两只龇牙咧嘴的老虎,都想从对方身上撕下血肉。
“啊——”怒吼的路虎突然凭借其壮硕的身形猛然冲向前直接撞得范西哲砸在酒柜上,脊骨砸在玻璃上发出闷哼,路虎再抡起一拳准备打掉范西哲的牙,范西哲迅速矮下身膝盖往上顶,路虎愤怒的拳头掠过范西哲打破了玻璃,摇摇晃晃的一大排酒瓶全部翻倒,浇了他们足足一身。
两人灌得满头满脸睁不开眼睛,这时一道声音插-进了两人之间,“虎三爷,好久不见。”
人群簇拥中慢慢踱出来,苏樱衣冠整齐地与狼狈不堪的路虎打招呼,如果一开始出现,形势或许会逆转,路虎带人前来砸场气势汹汹,那一大柜子酒想必浇灭了他几许嚣张气焰。
“你是谁?”
氛围稍缓,路虎的一句话当即使得双方人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听说东城会近日诸事不顺,损失惨重,我还不信,虎三爷这么大火气看来是所言非虚了。来者是客,我原想给虎三爷几分薄面,现在看来您是不领情了。”赵溪死后,苏樱接管了她旗下的所有产业,果然
路虎立刻目露凶光,苏樱则悠悠摆手,反大方为众人介绍道:“刚跟虎三爷动手的,是范家二少。”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路虎淋了酒西装像酱菜裹在身上不成形,范西哲仍傲立挺拔,光气势就赢了一大截,更不论彪形的中年大汉与正处盛年相貌出众的年轻少主视觉冲击力的差异。
与名门动手虽比吃了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的瘪来得脸面有光,但路虎岂是吃素的,哪会这么容易妥协。苏樱得注意客人注意夜总会,他可没有后顾之忧,不在乎多一场,他摸了摸下巴笑吟吟道:“既然来者是客,按照现在的时髦话,顾客是上帝,那我是不是可以带这小妞开房玩玩,再让经理给我赔礼道歉。”
白云夜总会,挂牌经营,手续齐全,生意做大了总要顾忌几分,见不得光的交易一贯私底下进行,服务生不等于小姐,今天开了先例,日后客人动手动脚大闹,如何堵得住人的嘴?
方才被拽得七零八落的服务生闻言嘴巴塞住也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响,生怕落入狼窝。
苏樱眼神示意她暂时安静,如果在自己的地盘连自己的人都罩不住,这夜总会八百年前就被砸得精光了,何必等到现在?但夜总会昨晚被自己人砸过一次,元气大伤她也得考虑。
倘若让人抓住痛脚顺势收回夜总会,到时她只能滚到一边玩蛋去了。
“夜总会开门迎客,万事讲个理字,虎三爷打人砸场不问缘由,那对不住,上帝我们也得扫地出门。”苏樱顿了顿继续道:“我过去总听说东城会老三从来没怕过,所以一直想见识见识,老打打杀杀没意思,不然今天我们赌一次,我输了不仅赔礼道歉人也随你带走,反之,你们要赔偿今天白云夜总会全部损失,还得道歉赔罪,留下几个主要闹事的意思意思。”
“真新鲜,那你今天得做好准备,不然连底裤都得输掉。”路虎闻言哈哈大笑。
“虎三爷听完再答应也不迟。”苏樱唇角一扬,“今天的赌注就是你我两个人的命。”
“赌命?”道上混脑袋都拴在裤腰带上,路虎闻言脸色全然不变,只问道:“怎么赌?”
“当胸一刀。”此话一出周遭嘘声一阵,苏樱更为详尽解释道:“双方各自选择一个信任的人,当着左胸来一刀,能活下来的就是赢家。”关乎生死大事,她语气依然轻松似儿戏。
“如何?虎三爷?”
路虎自认胆大,天不怕地不怕,所以曾酒后放出大话:我虎三这一辈子没怕过谁!打架斗殴他曾与尹坚一战,肠子流出来塞回去继续打,输了一次又一次坚持再打,牛鬼蛇神吓不倒他,鬼敢出现他就敢揪住狂殴,愣的怕横的。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出来混面子更是大过天,哪一天怂了就意味着你死期将近。
“赌!”路虎中气十足地应了声,伸出手指向带来的一帮人里的小个子,“就你,过来。”
路虎当机立断,苏樱也不含糊,跨向几步之遥的范西哲,笑问:“不知范少愿不愿意帮忙?”
范西哲望着眼前的人,目光阴晴不定。
“如果你这一刀挨不过去,我会让你死个痛快。”似
假还真,范西哲寒星的眼瞳深不见底。
“那提前谢谢范少了。”
方才吓得脸色大变,四下逃窜的客人们现在已经将失态抛诸脑后,纷纷翘首以盼,期待这一场难得一见的“赌命大赛”,两把长短形状别无二致的尖刀送至了小个子与范西哲手上。
“三哥……”小个子哆哆嗦嗦,要是真捅死了路虎,他必定吃不了兜着走,横尸街头。
“怕个屁!给我站直了,等一会拿好刀。”其实路虎选择这么个窝囊废是打着小算盘,底下一帮小弟真服他还是假服他,他确定不了,所以让一个胆小又没本事的人来做安全得多,其次,小个子干瘪得跟猴差不多,力气能大到哪里去?起码不会用力过猛一下子把他捅死。
这一声警告毫无作用,小个子依然战战兢兢,路虎不得不踹了他一脚,“不要给我丢人。”
另一边范西哲倒是颇为感兴趣地把玩着手里的小刀,似乎是想找出握住刀柄的最佳方式。
“双方准备。”主持的是刚被当成球踢的经理,做起来还像模像样,“三、二、一、刺!”
苏樱今天穿的是件白色的衬衫,效果相当显著,尹晌刀尖不算用力一推,淡淡的红色已经在胸前晕染开来,按照双方规定必须扎入到刻度的位置,慢慢推进就像一点一点割着肉,苏樱脸上竟还带笑,压低嗓音提醒:“范二少,你不是说给个痛快吗?赶紧的!”
“啊——”短促惊叫,苏樱硬生生吞回喉咙,刻度尺一分不减一分不多正好卡在胸口。
这一刀不仅考验承受的一方,同样考验使力的一方,手柄的位置已经浸透了一层汗液。
“操!卧槽!”相比苏樱,路虎可没那么幸运,小个子太紧张,于是一个用力过猛……
平日威风八面的虎三爷与小弟大眼瞪小眼,然后在围观群众惊呼声中,鲜血直喷而出。
所以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肠子漏了能塞回去,心脏只有一颗,所以“赌命”最终以苏樱多坚强站立十分钟的微弱优势落下帷幕。路虎被小弟簇拥离开,苏樱淡定得霸气外露,客人们个个震惊得瞠目结舌。
众人被震慑住就差顶礼膜拜,苏樱半身的重量倚在范西哲身上,融融的呼吸喷在他耳际轻声骂道:“还真有点疼。”
范西哲垂眸,“当胸一刀,你真不怕死?”
疼痛如湖泊涟漪层层荡开扩散,苏樱正想转移注意力,听见范西哲问话不禁习惯性弯起唇角,“怕死,我当然怕死,不过尹少有没有听过‘镜面人’,心脏与一般人相反,长在右边。”
即使心脏异位,到底血肉之躯,谁敢保证没有性命之忧?更何况是交予最致命的胸膛。
苏樱选择由范西哲扎入危险的一刀,“人心难测”——她自小被教导,武器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才万无一失。很多时候就像电影里那句经典的台词——“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苏樱曾预料到范西哲会是她人生航程的一朵小浪花,却想不到迎来的是海啸般凶猛的浪潮,击得她体无完肤,她不折手段得到了她,这次却是想得到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