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摆着三杯茶水,我盯着茶盖上的青花花纹发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记得听人说过,世上有的药,能治百病,你说,这种药真的存在吗?”
“只为一个小厮,值得吗?”残阳秀美的眼睛里盛的是和外表极不相符的世故。
“我知道我说这些话特别矫情,但我还是要说,小宝对于我来说,不是小厮,是比家人还要亲的存在。”
尘飞扬睨了我一眼,拢拢衣袖,没做声。
残阳怀疑的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眼里找出哪怕一分做作的成分。
我自然坦荡荡的任他看,最后,他败下阵来,道:“的确是有,而且依然在秋家,是秋家的镇家之宝,万金难求,就是传说中的血人参,据说这血人参,是用药人的血灌溉而成,秋家只出了一位药人,已经去世,这根血人参就是他养成的,秋家是江湖的毒门世家,如果用偷的,恐怕进去没多久就要交代在那儿,如果用买的”
他没在说下去,我明白,哪怕把这清景王府绑上我一块儿卖了,还不够买血人参的钱。
“秋家住址是哪儿?”
残阳也不跟我废话了,直接掀开茶盖,用指尖蘸着茶水在桌子上一笔笔写下,等我看完最后一个字,桌子上只余零星的茶水渍。
我把挡在尘飞扬眼睛上的手放下,尘飞扬投过一个略微不满的目光,我只当没看见。
***晚膳时候,小宝三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云深闷头吃的腮边全是米粒,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正在进食的肥兔子,小宝觉得十分好玩,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深脸一红,急忙把嘴里的饭一口口咽下去,用袖子胡乱擦擦嘴角,直起身子装作斯文的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塞米饭。
他和采松都是没受过教育的野孩子,只是采松总是做什么都那么优雅,让他倍感羞愧,尤其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小宝夹了一只鸡腿放到他碗里道:“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不要这样吃饭,还是像刚才那样吧,嗯?”
小宝笑靥如花,让云深怔怔看傻了眼,只有傻傻点头的份儿。
言采松神情自然的夹着菜,只要小宝快乐,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包括,能让他快乐的人是不是自己。
盛夏已经过去,初秋的脚步悄然而至,白天纵然还是闷热难当,晚上却已经感到透骨的凉意了。
采松解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小宝身上,牵着小宝的手一边打更一边慢慢走着,静谧的夜辽阔深远,他真的好希望路没有尽头,两个人可以就这么手牵手一直走下去。
风吹落树梢上摇摇欲坠的绿叶,打着旋儿落下,小宝伸手接了一片,展开掌心却发现这片叶子已经枯黄。
他迅速重新握紧掌心,将叶子搓碎,扎手的细末透过指缝,消散无踪。
“采松,我困了。”
早上醒来,此时已经是巳时,算是这几天来撑的最长的一天了。
言采松二话不说把锣和梆绑在腰间,在他面前蹲下|身子,示意他上来。
小宝爬了上去,身下的人稳稳的将自己托起,一步步缓缓走着,他枕在他的后颈处,不舍得闭上眼睛。
**我利用如意令召集了如意门的众人来加强王府的守卫,派了五个人暗中保护小宝,至于残阳,我无需操心,而我和尘飞扬都是会武的人,更何况,那个人的目标也只是我。
下了朝,听起别人说到张太傅死后的事,我没有急着回府,而是顺路买了些精致的点心,拎着前往张太傅的住宅。
张太傅的住宅并不寒酸,等门口的侍卫进去通报了一声后,再回来时便把我迎了进去。
张太傅口碑极好,并没有出现树倒猢狲散的景象,府中还是井然有序的样子,偶尔有下人路过,投来好奇的眼光。
进到大堂时,已经有几个便衣的官员在里面了,张老夫人见到我,以为也是张太傅生前的好友,很是客气的把我迎了进去,让我坐好。
我将东西放到桌子上,上面已经摆满了水果和吃食,那几个官员面面相觑,欲要给我行礼,趁着张老夫人给我倒茶的的功夫,我将食指放在唇前,左右摇了摇,示意不必行礼。
“其实你们也不用这样,阿泉是个省吃俭用的人,他留下的银子足够我余生的花销了,你们还能想着他,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唉”白发人送黑发人,作为生母的悲痛可想而知,说着说着,眼眶已经发红,只是眼睛周围肿的厉害,已不敢再抬手去揉。
殊不知,我就是那个造成张太傅的死的主谋,如今还被如此款待,真叫我如坐针毡。
其中一个官员道:“老夫人无需见外,我们几个可都是张太傅提携上来的,他对我们有恩,我们就该知恩图报,以后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我们能帮得上的,绝没二话。”
话音刚落,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太傅属正一品,虽然实权不大,但有个皇子在背后做靠山,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寒暄了一会儿,各自告退,走到门口时,我拉住其中一位官员,问道:“你可知张太傅葬到哪里去了?”
“回王爷,”那人恭敬回道,“南山山脚下。”
南山山脚下,是一片树林,树木稀稀落落,位于宁城以南,我踩着丛生的野草,在四散的坟墓之间穿梭,寻着张太傅的墓碑。
心中有愧,此次前来,是想跟他道个歉,愿他安息,求个心安。
就算是大白天,依然莫名觉得背后凉飕飕,这个时候,那种东西应该不会出现的吧,我自我安慰着,却隐隐的,听到一阵抽泣声。
警觉的环顾四周,只有高高低低起伏不定的坟头,仔细听来,声音传来的方向应该是东面?
走的近了,声音也愈发清晰,直到一个跪在墓碑前的人影出现,我惊呼:“七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