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环境幽静,连来往的下人都没有,要不是白天,我还真不敢一个人到这种环境下游荡。
尘仙羡推开房门,一股沉积已久的草药味霎那盈满鼻端,连嘴里也跟着发苦。
房间很大,窗子却都关的紧紧地,一袭水晶帘挡在床前,隐约能看到床上倚靠着床头坐着的人。
尘仙羡脚步不知何时放轻,完全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小心的一步步接近水晶帘,害我也跟着紧张起来,话说我去见我父皇也没这么紧张过,简直像是谁正掐着我的喉咙。
撩起水晶帘,床上人的容颜清晰的出现在视野中。
这下不是谁掐着我的喉咙,而是谁直接堵住我的口鼻了!
微闭双眸的少年,有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魅惑,可偏偏又是一副病容,谁见了,都会禁不住心生怜惜的吧
尘仙羡眼巴巴的看着我,我只得装模作样的坐在床沿,拿过少年的手把脉。
假寐的少年被我的动作惊醒,清纯无垢的眸子茫然的望着我,继而又望向尘仙羡。
尘仙羡哄道:“篱儿乖,这位是大夫,让他给你把把脉。”
“羡。”少年轻唤了一声,对着尘仙羡伸出另外一只手,尘仙羡立刻握住,在他苍白的手背上亲了亲。
我抿抿唇,不动神色的瞄着尘仙羡,真不敢相信,一个极风流的王爷,竟会有如此深情的一面。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我收回手,似笑非笑的望向尘仙羡。
“四王爷,救人可以,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尽管开口,只要能治好篱儿,我什么都答应你。”
篱儿弯起眼睛,笑得像个小孩,不过在明明能一眼望到底的眸子里,却莫名感受到一股穷途末路的绝望。
“很简单,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晃,“不要再做任何企图拆散我和尘飞扬的事。”
对,我怀疑下毒的人可能是他,当初就是他和尘竹峰的一场戏,差点让这份感情就此断绝,他们是对的,目的无非是不想让青尘蒙羞堂堂国君和男人厮混的名声可不好听,可是,我爱一个人难道就是错的吗?只不过这个人是和我同是男人,是青尘的国君而已。
尘仙羡深吸口气,眼中情绪翻涌,长睫如蝴蝶翅膀一样缓缓闭合,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平静。
“关于那件事我和二哥都该向你道歉,你知道的我们大哥身份特殊,可是你来了之后,大哥过的比以前快乐,幸福,看在这点上,我也不会再做同样的事。”
我唇角勾出一抹冰冷的笑意,淡淡道:“发毒誓,如违此言,就让他日日承受非人的折磨,生不如死!”指尖指向一脸无辜的篱儿。
尘仙羡脸色顿变,“我就知道,你非善类!”
“对,”没享受过痛苦的人都会毫无愧疚的让别人痛苦,纵容不是我这个非善类该做的事,“所以我给你选择,你可以不发这个毒誓,继续为非作歹,也可以用这个毒誓,换你的小情人一命,他脉象微弱,恐命不久矣,你做这个决定吧。”
篱儿怯生生的仰头道:“羡,不用管我,我不想连累你。”
“傻话,”尘仙羡摸摸他的头,笑得一派温柔,转脸立刻又变得疏离:“你真的能救他?是根除,不是一时压制?”
“需要我发毒誓吗?”
“不用,”尘仙羡竖起三指,缓慢道:“我以篱儿起誓,绝不会再干扰你和大哥之事,如违此言,就让篱儿日日承受非人的折磨,生不如死”
最后几个字耳朵几乎要捕捉不到,看他的表情,发这个誓就很让他生不如死。
“很好,麻烦你出去一会儿,我要开始治疗了。”
篱儿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尘仙羡耐心的哄到他妥协,留下一个警告的眼神踏了出去。
我起身去桌子上寻了一个空碗,挽起袖子,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在手腕上比了比,眼睛一闭用力的划了下去!
“不要!你干什么!”
篱儿大叫,伴随着他的喊叫,微微阖着的门被人一脚踢开,尘仙羡紧张的踏了进来。
锋利的剑刃划破薄薄的皮肤,凉意霎那而过,随之而来的是尖锐的痛。
红的鲜艳的血迫不及待的涌出细长的伤口,流进碗里。
尘仙羡一把掐住我的手臂,想制止我的自残行为,我放下剑,挥开他的手。
“你这是干什么?”第一次知道有一种人,不正经的时候你会以为他是个玩世不恭的人,可当他正经的时候,严肃又认真的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强大气场。
“当然是治病啊,你不知道,我的血,能治百病,解百毒,只是不知道你的小情人会需要多少了,但愿一碗能够吧。”
尘仙羡气结的望着把这话说的好似跟自己没任何关系的人,低头垂下的发丝遮挡了这人清逸俊秀的侧颜,这个人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都是这般淡然沉稳的样子。
他忽然有些明白大哥对这人无可自拔的迷恋从何而来了。
他说一碗,就是一碗,满满的快要溢出的一整碗,篱儿怔怔望着碗里的血,有泪一滴滴的落下,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坏,让羡发那样的毒誓,可他做的,足以让人对他无法生出哪怕一丁点的恨来。
反而,还感激涕零。
“快喝吧,若是凝固了可就更难下咽了。”
我咬着尘仙羡拿来的绷带的一头在手腕上缠绕,有些含糊不清道。
篱儿看来是喝苦药喝习惯了,仰头大口大口的将血水灌了下去,没有皱一下眉头。
“先观察几天,如果病还没有根除,你再来找我。”我抬头对尘仙羡道。
他缄默了半晌,方点了点头,将篱儿喝完的碗放回桌子上,“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记住路了,轻功嘛,还难不倒我的,你好好照顾他,告辞。”我将剑收好,拱手道别。
“告辞。”尘仙羡将我送到门口,我一个纵身跃上屋顶,施展开没有他好,却也不赖的轻功快速朝皇宫奔去。
国事繁重,尘飞扬每天不擦黑不会回来,今天也是,回到院子里时两个小太监还老老实实的在门口候着,我踏进门槛的一霎那,低声道:“我的事,不要在皇上面前乱说,知道吗?”
“遵命。”异口同声的回答,另一只脚跟着迈进屋子,没有停顿的朝着床的方向走去,失血引起的头晕让我有些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