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的模样已经记不太清了,今年清明还去她老人家的坟头上烧了好多纸钱,愿她在那一边,能过的比这边好。
我走到娘亲的坟头前,正伤感着,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忙转头看去,一个温婉的女子正微微颦眉的看着我,她很年轻,也很漂亮,有着一双和我有九分相似的桃花眼,眼里,竟还盈着晶莹的泪,我看的心痛,忍不住抬手想去抚平她眉间的哀愁。
她朱唇轻启,声音又柔又软:“景儿,快回去,快回去”
她竟知道我的名字?!我诧异的想问什么,身体却被人用力一推,骤然落空,身后不知何时成了万丈深渊!
我霍然惊醒,满身的冷汗,还来不及压惊,外头小宝的喊叫立刻传来:“走水了!走水了!快去救三爷和王妃,快啊!!!”
娘我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火势凶猛,来不及多想,我拎起薄被盖在身上,弓着腰想往外冲。
“三爷不要!”
嘭!!!烧着的门轰然倒下,一阵浓烟呛得我眼睛刺痛看不清眼前,被迫倒退了几步,余光瞥见桌子上的茶壶,我扑过去,将茶壶里的水倒在薄被一角,捂住口鼻,想趁着门上的火那么大时直接冲出去。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上方不断往下掉火苗,甚至点着了我的薄被,我大惊,想扔掉被子却又舍不得,正急的团团转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破窗而入,见到我后直接冲过来扯过被子扔掉,抱起我就往窗子那边跑,我面朝上看的清楚,一块横木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我想大喊小心,嗓子却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块横木砸在黑衣人的背上,黑衣人踉跄一下,低头看了我一眼,运起轻功直接跳窗而出。
他的眼神!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分明就是在担心我,万分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个害我每夜靠数羊才能入睡的罪魁祸首,不正在眼前!
黑衣人的衣服被横木上的火烧焦,夏天谁也不会穿很多,我俩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住后我立刻跳起来去查看他的伤势,还好,伤得不重,只在被横木砸到的地方烫红了一片。
未等他坐起来,我就骑在他身上又打又捶,他一愣,没有反抗,干脆躺回地上任我发泄,泪水迷蒙了双眼,我歇斯底里道:“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救我!”
我不要你来救,哪怕我死了,也心甘情愿!
打到后来,手都疼了,我怔然流泪,看着漫天的星子都映在他的眼中,璀璨明亮,我不敢想象,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会怎样。
失去了娘亲,所以再痛再伤也只能忍着,我不想再失去他。
对,我自私,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要他有事,其实人们不知道,死的那个,才是最幸福的。
我怕死,因为我不甘心大仇未报,我也不怕死,因为
我爱他。
“三爷!三爷!!!”小宝的呼唤由远及近,我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想说什么,却被他拉近怀里狠狠的抱了一下,然后,他飞快跃上屋顶,几个起落间消失不见。
小宝气喘吁吁的抱着颢儿跑近,见我没事后方松了一大口气,惊魂未定道:“三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没跑出来呢,您怎么跑到屋后来了?”
“前门出不去,王妃呢,还好吧?”
“王妃没事儿,火最旺的地方就是您住的那儿,其他地儿还好,三爷,今晚,咱住哪儿?”
“住客栈吧。”一边说着,一边随着小宝走,我回头望了眼他离去的方向,只余辽阔的墨色天际。
颢儿是被惊醒的,之后很快又沉沉睡去,小宝是最先发现王府着火的那个,他先冲进王妃房间里救出颢儿叫醒王妃,再赶来叫人救我,虽然一点伤没受,还是累的够呛。
王府所有的人都站在院子里听我安排,火已经被浇灭,我小心的钻回房间看了看,还好盛放银票的箱子很厚没有被烧透,我将压箱底的小包袱揪出来,里面有着那次想买血人参却没用上的所有银票,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附近的客栈出发。
宁城客栈多,也大,把所有人都安置好后,我才有空收拾自己,王妃和颢儿一间房,我和小宝一间,小宝拧了湿帕子给我擦脸,笑眯眯道:“三爷,您吓哭了?脸都成小花猫了。”
“是吗?咳谁吓哭了,我是被烟呛的。”想起在某人面前毫无形象的哭了个稀里哗啦,我脸颊有些发烫,怪不得刚才在大堂,小二一直盯着我看。
阿楚几乎是在王府起火的第一时间,就偷偷飞鸽传书太子府。
但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殷溪寒来时,发现清景王府只剩一片废墟,还冒着青烟。
阿楚趁着大家都睡了,才悄悄溜出来,她知道太子肯定会来,等赶到时,果然看到太子的人马伫立在清景王府朱红色的大门外。
火把照亮着前路,殷溪寒走了一圈发现府里一个人都没有,想着应该是去了别的地方暂住,当走到殷溪景平时常住的房间时,旁边的暗卫道:“爷,小心,有迷|药。”
房间已经七零八落,门也倒了,里面黑漆漆的一片,能在烧焦味和烟味中闻出迷|药的痕迹,不愧是皇家顶级的暗卫。
殷溪寒眼神一沉,转身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恰好看到赶来的阿楚。
阿楚迎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道:“禀报太子,三王爷没事,偕同府里的人现正宿在咏安客栈。”
殷溪寒颔首,“你回去吧,不要让人给发现了。”
“是。”阿楚低头匆匆离开,殷溪寒没有去客栈探望,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
次日清早,父皇已经派人来慰问,以及重修王府,并嘱咐我好好休息几天,不必再去上朝。
谢过公公,打赏了些银钱,我让小宝去买几身合身的衣裳,洗漱过后,等早饭时等了好些时候小二才姗姗来迟,我皱了皱眉,联想到父皇,觉得这消息传的似乎有点快。
我还没有上朝,他就得知了王府着火的消息,并找到我的住处,前提是我没有派任何人去宫里禀报。
莫非我身边也有父皇的人?可是父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根本就不看重我这个儿子,又何必暗自部署自己的人在我身边监管?
隐隐有什么浮上水面,又只露出少许端倪让人无法揣摩全貌,我想到心生烦躁,只得作罢,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