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鹿王洞

洞口并不宽敞，走进洞里，光线渐渐暗下来，听得到自己脚步的回声。再往里走有一箭之地，石洞渐渐变得阔大，同时光线也不像先前那样暗。转过一个弯，子都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眼前出现一个极大的空间，就像富裕人家的大客厅一样，地上放着许多石桌石椅，排列整齐，大小、颜色都一样。

子都看了心想，这洞的名字叫鹿王洞，来这洞里的当然应该都是动物才是，不知道放这么多桌椅有什么用。

石室四周的石壁上开着许多小门。梅花鹿领着子都，绕过石桌石椅，走进右边一个石门。里面是个小石室，放着石床，石凳，却看不到被褥等东西。

子都看了非常喜欢，回头对梅花鹿到：“只是给我的？”梅花鹿点点头。

子都很高兴，在石凳上坐坐，然后又躺到石床上翻了两个滚儿。他看那石床也是整块玉石做成的，跟洞口的玉石屏风相似，用手摸摸，果然温温的，并不凉。

子都一会儿站在床上看看室顶，一会儿爬到地上看看床底，没一会儿闲。

梅花鹿一直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子都，眼里显出温柔的神色。

子都忙乱了一会儿，终于静了下来，躺在石床上看着室顶发怔。过了一会儿，醒过神来，发现梅花鹿已经不再门口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往外走，到了大厅，觉得厅里很是明亮，却看不出光线来自哪里。他动了好奇心，绕着大厅转了一个大圈，连室顶和地面都检查了一遍，也没看到哪儿有透气窗。

正在疑惑时，洞口方向传来了脚步声，来的是一个大白猿和一个小猴子。那个小猴子刚才见过，进洞时就是它跳到洞上把藤条给撩起的。

他们手里各提着一个荆条编的小筐，到了里面，把筐子放到石桌上。

大白猿从里捧出一些板栗让子都看，子都知道是给自己吃的，点点头，白猿便把板栗放在桌面上，又从里面捧出大红枣给子都看，见子都点头，又放在桌面上，随后又连续捧出核桃、柿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果实。

子都见那些果子都是硕大鲜润，看起来就让人馋涎欲滴，便每一样都点点头。

那只小猴子见了，拿起小筐子一翻，把里面的果子倒了一桌子，骨碌碌往地上掉了好多。

白猿见了，抡起打巴掌打了过去，小猴子早提了筐子跳到一边，把筐子倒扣到头上，冲着白猿吱吱叫着，好像很不服气。白猿见了，又要追过去打。

子都赶紧拦住道：“别动手，别动手。这些我都吃了。”他伸手摸摸肚皮，“正好我肚里饿啦，所有的东西都留下吧。”

这话倒不假，从早晨折腾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

那白猿见子都拦阻，便作罢，将筐子留下，向子都弯了弯腰，转身向洞外走去。走过猴子身边时，突然扬起毛茸茸的大手，小猴子吓得吱的叫了一声跳开去，脚下被石凳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四脚着地，连窜带蹦地跑到了一边。大白猿也不追赶，看到它的狼狈相，嘻嘻笑着走了。

小猴子冲着大白猿的背影咧着嘴吱吱叫了几声，引得子都哈哈大笑。他非常喜欢这个小猴子，便打手势让它过来。

小猴子头上盯着筐子走到他的身边，瞪着眼看着子都，模样甚是滑稽。

子都伸手把它头上顶着的筐子拿下来，对它道：“小猴子，是鹿姨让你们来给我送吃的东西？”

小猴子瞪着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子都。子都用手指指桌上的东西，又指指自己，嘴上做出咀嚼的动作。小猴子看了一会儿，呲着牙吱吱叫了两声，似乎看明白了。

子都很高兴，拉住它毛茸茸的手爪，道：“我一个人住在屋里没意思，你过来跟我一起睡吧？”一边说一边指手画脚，仰头闭眼做样子给小猴看。

小猴看了两遍，居然又吱吱叫了两声。

子都道：“我叫王子都，你有没有名字？我以后就叫你小黄吧。一会儿你跟我出去玩，我见了鹿姨跟他说，好不好？”

子都开始吃东西，那些果子都是硕大甘甜，肥美异常，特别好吃。他每样东西都见拣个儿最大的吃。

正在狼吞虎咽之时，忽然看见小猴子站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吃，不时咽唾沫。便把手里拿着的大柿子递给它。

小猴子往后缩了一下，看看子都，又看看柿子，却不伸手去接，又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子都把柿子塞到它手里，对它道：“吃吧，小黄，反正我也吃不了。我不说，那个白猿不会知道的，”

见它拿着柿子不吃，接着又补了一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叫你吃的。”

小黄好像听懂了子都的话，两手捧着大红柿子啃起来。吃完了柿子，子都又跟它比赛吃栗子。

这下小黄可比子都厉害多啦，剥皮剥得飞快，子都一个栗子还没吃到嘴里，它已经吃了四五个，把它高兴得抓耳挠腮，跳上跳下，安静不下来。子都看到它那副猴急的样子，也高兴得哈哈大笑。

吃完了东西，子都和小黄手拉着手走出洞去。

西边太阳还没有落山，谷里的光线已经迷蒙不清。他们俩走到前面的大岩石上，只见森林变得黑压压的，安静而又神秘，灰黄的天空不时有一群群小鸟飞鸣而过，急急投入远处的森林。

他们没有看到鹿姨，也没见到那只大白猿，只看到两只小松鼠在岩石一边的大松树上跳上跳下，好像在搬运什么东西似的，见了子都和小黄，在树上吱吱吱吱叫，一面摇着大尾巴打招呼。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天上的星星探出了脑袋，也没等到鹿姨回来。子都记得洞里很明亮，便叫小黄跟他进洞里玩，不想小黄说什么也不去。

子都猜想鹿王洞是鹿姨的王室，没有鹿姨的命令，它不会进去的，只得作罢。和它约好了明天一早见面，一块到森林里玩，便分手，自己一个人回到洞里。

洞里果然还是那么明亮，只是刚刚从黑暗中过来，觉得更亮一些罢了。他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便早早躺到床上。

但他心里还是很兴奋，一时睡不着。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真像在做梦一样。

父亲不知为什么近来变得疯疯癫癫，喜怒无常，现在竟然要杀鹿姨来祭奠他的妻子，要不是自己无意中听到王福和云书说这件事，凭鹿姨平日在家里的温顺听话，多半会毫无反抗地被父亲杀了做祭品。

接着有想到鹿姨检验森林王国成员时的情形，当真是一呼万应，威风凛凛，十足的王者风范。不知这么一个森林王国的最高统治者，为什么会主动到自己家里当一个逆来顺受、被人作践的畜生。

人们都说它是自己跑到我家里给我喂奶的，一定是有人让它这么做的，那么这个人指示它的人是谁呢？

首先他应当是个了不起的人，不然怎么能指挥得动一个神异的鹿王？另外，这个人应当跟我有关系，不然他不会让鹿姨去给我喂奶。他把自己能想到的人想了个遍，没有一个人符合这两个条件。

他转了个身，感觉到胸口有个东西，伸手掏出来一看，是那条佩巾和那半幅美人画。

他先拿起那条佩巾，觉得它光滑柔软，轻若无物，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上面有荧荧一层光晕，好像晚霞在流动变幻，非常好看，这里那里不时闪亮一下，犹如星星闪烁。

子都把它团成一团，很轻易地就握在手心里。他想，这么精美的佩巾恐怕只有天上的仙女才能拥有吧。他不由得开始想象起仙女的模样，想来想去都是平时看到的周围邻居家的女子，自己也觉得根本配不上仙女。

这时他有想到那半幅美人图。便把佩巾放回怀里，拿起那半幅图画看。

这幅白绢正好从中间撕成两半，他手里的美人只剩下一只眼半张脸面，他用想象补上另外的一半，觉得这个女子真的很漂亮，而且心中自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喜爱和依恋之情。

他这时心里感到很是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发犟把它撕毁，这下父亲不知该有多伤心哩。

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于声音不大，直到门口才听出来。子都刚从床上爬起身来，就看见鹿姨走了进来。她嘴里叼着一个东西，走过来把那东西放到了床上，然后眼睛盯着子都手里的那半幅画。

子都看到鹿姨头脸和身上到处都沾满了泥土和碎树叶，心里觉得奇怪，怎么鹿姨弄成如此狼狈的模样。

再看它放在床上的东西，是一个小布囊，看上去跟佩巾的色彩和制作一样精致。

他拿起布囊，拉开口，提起来往手里一倒，一个东西掉到手上，却是一只正好有手掌大小的织布用的梭子。

梭子不知是用什么木头做的，入手沉甸甸的颇有分量，外表光滑明亮，泛着古铜色的光华，看来一直使用过。再看梭子里面，还放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线卷。

子都看看鹿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自己一只梭子。问道：“这个，是给我的吗？”

鹿姨点点头。

子都笑道：“这是女人织布用的梭子，给我有什么用？你想让我学织布吗？”

鹿姨摇摇头。

子都把梭子重新放进布囊中，递给鹿姨，道：“还是你收着吧，等遇到一个能干的女孩时，把这个送给她。”

鹿姨摇摇头，并没有去接布囊，反而用嘴把布囊推到子都的怀里。子都笑笑道：“好吧，我收下。可是先说好，你可不能逼我学织布啊。”

子都把布囊放到自己怀里，然后看着鹿姨道：“一个下午都没见你，不是去拿这个东西去了吧？”

鹿姨又点点头。子都从床上下来，走到鹿姨跟前，用手为它去除身上的泥土和碎叶，一边道：“只是个小玩物，何必这样？你看，弄成这个样子，多不值。”

鹿姨站着不动，任由子都在她身上拨弄。等子都弄完了，冲着他呦呦叫了两声，便转身往外走。

子都忽然想起一件事，赶紧道：“鹿姨。那个小猴子，就是那个在洞口撩藤条的黄毛小猴子，我很喜欢，能不能让他陪着我玩？”

鹿姨看着子都，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

子都道：“谢谢鹿姨，那今天晚上让它进来陪我睡觉吧？”

鹿姨立刻连连摇头。

子都看她态度甚是坚决，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猜想其中或者有什么不便之处，也便作罢。能够有这个小家伙陪着玩已经不错了。

等鹿姨走出去，子都躺在床上，又从怀里拿出那个布囊，倒出小梭子，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摇摇头，自言自语道：“鹿姨真是好笑，还把我当成小孩子，巴巴的跑出去给我找了这个玩物。”

说完，随手把梭子放在一边，翻身朦胧睡去。

新人新作的开头是最艰难的，务请各位书友多多关照，雪中送炭。拜托，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