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隔石脱衣

子都听了这句话，比刚才看到那只老虎时还要吃惊。他没想到女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那女子却表情坦然，就好像说把那根棍儿递给我一样。

女子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道：“这有什么？”他指指那边子都一直坐在上面的那块大石头，“你在这边晒衣服，我在那边跟你说话。咱们谁也看不到谁。”说完，没容子都回答，便带着老虎径直向大石头走过去。

到了石头边，回头对子都道：“你可不许偷偷跑了啊。”

子都刚要说不行，那女子已经转过石头，看不见了。子都站在哪里犹豫不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听石头那边传来女子的声音道：“过来了没有？”

子都想，大不了先不脱衣服，听她说什么。便踏着乱草走到石头下面，正好旁边有一个小树，便把上衣脱下来搭在上面，下衣仍然穿在身上。虽说两个人各在一边，但到底觉得全脱了不雅观。

只听那女子在石头那边道：“既然那个他不要你，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不走？”

子都回到大石头下，靠着石头坐了下来，道：“他救了我一命，我想报答了他以后再走。”

女子道：“看不出来，你这跟人还懂得知恩图报。”

这句话说得相当无礼，但是子都并没有生气，但也没有回答。

女子道：“你打算怎么报答他？就这样每天砍柴？”

子都道：“我也不知道，先砍柴，烧火，没事时干些杂活，后面有机会再说吧。”

女子道：“我给你找个机会吧。”

子都问道：“什么机会？”

女子道：“他不是明年要去参加什么试剑之会吗？”

子都道：“我听黎清说过。”心想女子是怎么知道的，看来她跟扶摇台一定有什么关系。

女子道：“他的武功很好，可是脾气太坏，所以一直没有教出什么有出息的徒弟来。只有黎清，公冶良跟马玄还差强人意，但也不是很强。其他人更是不值一提。你的功夫原本不错，还有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你找个人教你，好好练练，到时候帮他去把落翮山天羽宫夺回来，不是就报了他的恩了吗？”

子都想女子说得不错，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呢？可是怒鹏不想收自己做徒弟，又到哪里去找人教自己？

女子道：“怎么不说话？觉得我这个想法不好吗？”

子都想起从归藏洞出来的时候，师父专门交代说，只要不忘重振炼魂谷的大事，可以加入别派，拜别人为师。便道：“这个报恩的方式很好。可是这里都是怒鹏的人，他不收我，去哪里找人教我呀？”

女子笑道：“你只问自己想不想做徒弟，别管有没有师父教。”

子都听她说得很有把握的样子，说不定她真的知道这里有一个大本领的人。便道：“只要这人真有本事，我愿意做他的徒弟。”

女子道：“这就好说。”等了一下，又道：“你的衣服干了没有？”

子都听她没说拜师的事，却突然问起自己衣服干了没有，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站起来走到小树那里，伸手摸摸上衣，虽然没有干透，但穿起来应该没有大碍，道：“差不多能穿了。”

女子道：“那就穿好衣服过来见我。”

子都道：“干什么？”

女子道：“不必多问，过来就知道了。”

子都拿起衣服往身上穿，忽然从衣服里落下一件东西，拾起来一看，正是昨天拾到的那个彩带玉玦。子都把它拾起来看了看，心想，丢玉玦的人还没来找，幸好刚才落水后没有掉进水里。

女子道：“还没有传好吗？你这人怎么这么拖拉？跟大姑娘上轿似的。”

子都道：“就好。”赶紧将上衣穿好，把玉玦重新在怀里放好，看看下面的裤子也干得差不多了，这才向石头那边走去。

到了石头那边，只见红衣女子坐在一块石头上，那只老虎爬在他的身旁。女子见他走过来，便笑吟吟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子都被他笑得很不自在，以为身上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便问道：“叫我过来干什么啊？”

女子笑道：“还能干什么？拜师啊。”

子都道：“拜师？”他四下看了一下，“师父在哪里？”

女子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子都重复了一遍女子的话，忽然明白她说的是她自己，不由得笑了起来。

女子笑容一敛，问道：“怎么？要改变主意了？”

子都道：“没有。只是”

女子道：“只是怎样？啊，看你这样子好像是看不起我这个师父。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啊？”

子都没吭声，给她来个默认。

女子歪头看着子都，道：“要怎样你才会心悦诚服地拜师呀？”

子都笑了笑，道：“至少也得比我强吧？世上哪里有师父还不如徒弟的道理？”

女子想了想道：“按你先前说的跟天梯山道士动手的情形，我并没有赢你的十成把握。”

子都心道，你明白就好，省得你老是这么趾高气扬的。

女子接着道：“不过，师父的任务是教徒弟，并不是跟徒弟比试高低。如果我能教你将他那些不成气候的徒弟打败，他就会收你为徒，你就能学到扶摇台的功夫，有机会参加试剑会，完成你报恩的愿望。这样虽然麻烦一点，不过，说不定能帮到你，不想试试吗？”

子都听她说得翻来覆去，一时没能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你既没有赢我的把握，有怎么能帮我打败黎清他们？”

女子很严肃地道：“这一点你不必忧虑，我可以给你打包票，只要你愿意跟我学，保管你在两个月后就能打败黎清。”

女子说得言之凿凿，所说之事对于子都具有极强的吸引力。子都对大师兄黎清很有好感，但是对他的那些师弟们，则大多很是反感。如果能够在短短的两个月后就打败他们，看看他们的狼狈相，那绝对是一件大快人心的高兴事。但是子都还是不太相信女子能够做到，道：“如果你真能让我在两个月后打败黎清的师弟们，我就心甘情愿拜你为师，不过在这之前”

女子道：“好吧，不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你就是叫我师父恐怕也叫得不顺心，让我听了不顺耳，说不定扭转头就会诅咒我。这样吧，在这两个月里我先降一格，你先叫我师姐，等你打败了那些笨蛋，我再升格做师父，这样公平吧。”

子都听女子说得甚是好笑，从来还没听过能从师姐升级到师父的。但回头一想，这样也比较合理，看女子的年纪比自己稍大一些，叫她师姐也赔不了什么。便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师姐在上，师弟王子都这厢有礼了。”

女子见子都肯拜她做师姐，直笑得花枝乱颤，伸手扶住子都道：“师弟免礼。原来你叫王子都，名字不错，挺好听的，师姐我叫云罗衣，以后就叫我云师姐好了。”

云罗衣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在自己身上到处乱摸，道：“师姐没想到今天能收个师弟，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只有一块随身玉玦，权作见面礼吧。”

可是摸来摸去，也没有摸到什么玉玦，不由得啊了一声，道：“坏了，玉玦掉了。”说着站起身来，四下乱看。

子都见云罗衣那副焦急的模样，心里觉得十分好笑，这个师姐可够粗心的。便故意逗她道：“要是舍不得给，就算了。”

云罗衣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道：“不是我真的丢了。这样吧，下次见了面再送你一件更好的礼物，行吧？”

子都笑道：“那也好。只是不要到了要给我时又说丢了。”

云罗衣赶紧道：“不会的，不会的。下次无论如何不会弄丢的。”接着又疑惑道：“我在身上带得好好的，怎么会忽然不见了呢？”

子都暗自发笑，已经掉了至少两天了，还说什么忽然，这个师姐也真够颟顸的。便不慌不忙道：“我这里也有一块随身玉玦，就送给师姐做见面礼物吧。”

子都从怀里掏出那块彩带玉玦，双手捧着递给云罗衣。

云罗衣摇着双手，道：“不行不行不行，哪里有师姐收师弟的见面礼的，我不能咦，”她看着子都手里的那个玉玦，脸上现出惊异的神色，伸手拿起来看，“这这这”

子都笑道：“怎么？我的这块玉玦入不了师姐的法眼吗？”

云罗衣道：“这个是我的。”

子都哈哈大笑，道：“看来师姐早就把礼物给我了。只是这件礼物不太适合我，还是带在姐姐身上更相配。”

云罗衣看看彩带玉玦，再看看子都，觉得确实不太相配，便把玉玦收起来，道：“好吧。下次师姐一定给你带一个好礼物来。”

子都道：“那就不必了。只是师姐最好把自己的东西戴好，不然下一次在掉了，可不一定又被我捡到。”

云罗衣讪讪道：“放心吧，绝对不会再丢了。”她看了看天色，“今天天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到扶摇台不要对任何人说。”她用手指指西边一片松树林，“明天上午我在那边等你，你打完柴后就过去。”

子都道：“好吧。”

女子便告别子都，坐在那只老虎背上，走下山坡，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前面的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