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依偎 初尝爱的禁果

第二天，子都一起床便把断金剑跟破天斧放在一起，以防自己忘了。吃过饭便带着绳索剑斧走上山去。

等他砍完柴过去，云罗衣仍然先等在哪里，见他带着剑上来，点点头。对子都道：“时间很紧，你对这两种功夫都有了初步了解。我要教你的是绝云剑，但是要先从扶摇剑教起，这才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子都听了很是兴奋，赶紧道：“是是。”

云罗衣道：“这扶摇剑总共一百零八招，第一招是水击三千，第二招是莫之夭阏，第三招是负天培风。今天咱们就先学这三招。”

当下云罗衣先用剑给子都演示了一边，然后把动作分解开，一步一步手把手地教他，详细讲解要领。子都本来悟性奇高，又加上对打败扶摇台的人非常渴望，所以学得极其认真，虽然初学一门新功夫，在开始阶段是非常艰难的，云罗衣往往讲得前言不搭后语，但子都还是很快掌握了前三招。

云罗衣对子都的表现非常满意，认为自己教得很出色。对子都道：“贪多嚼不烂，今天先学这三招，你慢慢练着，自己领悟，不懂的地方就问我。”

子都手持断金剑在空地上练，云罗衣在一边坐着看，不是打断子都，站起来指说他的错误，给他纠正动作，反复做示范动作。子都觉得自己做的动作正是她所讲解的，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说自己错了。但是也不知什么原因，他很愿意听这个小师姐的话，连她生气的样子看了都觉得很开心。她生气训斥子都的时候，子都并不害怕，但还是不敢顶撞。

就这样，教的人热情高涨，学的人努力刻苦，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子都已经将那三招练得滚瓜烂熟，云罗衣虽然还想打断他，给他讲点什么，可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讲了。

从这天起，子都每天除了打柴，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扶摇剑上。有这样一个如花似玉，活泼开朗的小师姐陪着，子都在炎炎烈日下练得汗流浃背，心里却总是美滋滋的，有时候他会想一百零八招太少了，自己练得太快，用不了一个月就会练完。子都心里很是矛盾，又想把功夫练得十全十美，博得小师姐的喜欢，又怕不出错，小师姐便不会到自己身边来，没有亲近师姐的机会。于是他常常故意出错，把师姐气得暴跳如雷，劈头盖脸地把他训斥一顿，他表面上诚惶诚恐，却低着头暗暗发笑。

云罗衣生性开朗大方，不顾忌男女之防，在子都面前毫不忸怩作态，嬉笑怒骂，率性而为。有时候子都在那练剑，她觉得累了，就在一边找个树荫躺在草地上。子都一边练剑，一边偷眼看小师姐的睡态，见她睡觉也是大大咧咧，常常四肢大张，甚至还打呼噜。

又一次，云罗衣在睡梦中哭了，一边抽泣，一边不住地喊：“爹，爹。”子都赶紧扔下剑跑过去，蹲在她身边，把她推醒。云罗衣从梦中醒来，惊慌失措地四下观瞧，似乎还在害怕，脸上挂着泪珠，身体不由自主地依靠在子都身上。

子都感觉到云罗衣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便用胳膊搂住她的肩头，轻声地安慰她，过了一会儿，云罗衣竟然依在他怀里又睡着了。子都鼻端微闻一股淡淡的香泽，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

他就那样一直蹲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并不只是恐怕惊醒了云罗衣，也不想让这次难得的机会过得时间太短。在子都幼小的心灵里，并没有什么邪念，只是觉得跟师姐这样紧挨着在一起，让他心里既兴奋又快乐。

子都低头看着，云罗衣在他怀里睡得很踏实，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是脸上已经没有了惶恐的神情。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大胆地看着云罗衣，往常这位小师姐总是盛气凌人，不容子都正眼直视，这时候却变成了依人小鸟，楚楚可怜。他觉得小师姐长得确实很美，睫毛很长，皮肤白皙娇嫩，嘴角微微上翘，看上去就像是一朵带雨的玫瑰花。难道她这样坚强豁达的人也有自己的伤心经历吗？子都想到这里，恨不得钻进师姐的心里，找到她哀伤的原因，然后用最大的本领去消除让她伤心的人和事，换取她的快乐，哪怕搭上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绝不退缩。

正想着，忽听嘤咛一声，云罗衣醒了过来，转头看见自己正依在子都的怀里，脸上不由得变得绯红，赶紧将身子一开，站了起来，低头不住地拨弄着自己的衣裙。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讪讪地站起身来，不知说什么好。看云罗衣一直拨弄着裙子，没有抬头，便道：“我去练剑。”

云罗衣嗯了一声，仍没有抬头。子都回到空地，弯腰捡起草里的断金剑，重新开始练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思就是集中不起来，画出的圆不是扁得不成样子，便是前后连不上，心想这下可要倒霉了。可是奇怪，师姐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子都也不敢扭头往那边看。就这样，子都心猿意马，魂不守舍地将学过的扶摇剑法练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一招中规中矩，但也没有听到师姐的一声呵斥。

后来他实在忍不住，偷眼向那边瞟了一下，却发现树下空空如也，师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子都立刻停止，双臂无力地垂了下来，站在草地里对着刚才云罗衣站立的地方发呆。好一会儿才从迷迷糊糊中醒过神来，心中惴惴不安，疑疑惑惑，不知道云罗衣是不是生气了，把自己看成一个趁机沾光的卑鄙小人，明天还会不会来教自己，一边又不停地骂自己活该，怎么那么贪得无厌，不知道及时离开。

抬头看天色不早，知道今天师姐是不会回来了，只好垂头丧气往回走，路上不时回头望望，希望能看到那一抹火焰一样的红色，觉得背上的柴从未有过这么重。

回到扶摇台，子都仍然头脑不清，迷迷糊糊，方岩跟他说话他也听不见，胡乱吃了一碗饭，便早早上床睡觉。躺在床上，眼望着黑乎乎的屋顶发呆。云罗衣的面容不时闪现在他的眼前，有时是笑语盈盈，有时是怒容满面，有时是泪珠晶莹，有时竟然是背转身怎么都不肯回头。子都的心里时而兴奋，时而颓丧，时而悲愁，时而担忧，当真是一时九回肠。

第二天，子都早早吃过饭便上山去了，他顾不上砍柴，先走到小树林里去看，结果并没有在哪里看到云罗衣。他的心里砰砰直跳，真怕云罗衣从此不来。过了一会儿仍没见到云罗衣来，他呆在那里实在受不了，便先去砍柴。

砍柴的时候总是惦记着云罗衣是不是来了，随便弄够一捆，便急急赶回小树林。远远的看到一抹红影，子都心里咯噔一下，随即一阵狂喜。他站住脚步，想要平静一下激动的心情，但是一时难于做到，又怕云罗衣等急了，便迈步走了过去。

子都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并没有立刻回头。子都走到她身后，叫了一声：“师姐。”

云罗衣回转身，看着子都，道：“来了。”

子都道：“是。”

云罗衣道：“那就开始吧。”

云罗衣神情极其严肃，话少了许多，子都出了错，也只是口头指点，不再手把手地教。子都也觉得非常别扭，连起来非常的机械，再没有先前的轻松和愉悦，简直是活受罪，心里倒盼着赶紧结束。

云罗衣教完几招后，让子都练一遍，点点头，道：“几天就到这儿吧，你自己多练两遍，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没等子都回答便转身走开了。

子都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常常舒了一口气。

他独自一人呆立了一会儿，开始练新学的剑法。练了几遍，老是出错，怎么都练不好，开始以为新学的招式难，师姐又不给好好讲解，亲自演示，所以没有悟透。后来练习以前的招式也一样屡屡出错，才知道是心理问题。

他强打起精神，又重新练了两遍，结果连自己都觉得发出的招式不成样子。他实在提不起一点精神来，干脆不练了。回到那边山坡上，坐在柴捆上发了一会儿呆，没精打采地下山了。

刚进扶摇台的后门，只见方岩急急跑了过来，道：“我正要到山上去找你，你回来得正好。”

子都见方岩很是急，问道：“出什么事啦？”

方岩道：“没出什么事，我黎清大师兄叫你和我都到前面讲武堂去。”

子都道：“去讲武堂干吗？”

方岩神情很激动，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要教你我练功。”

子都道：“练功？”

如果是二十天前听到这句话，子都一定会很高兴，现在听了心里没起丝毫波澜，他的心思全在云罗衣的身上，对其他的事都不放在心上。

方岩道：“我先去了，你后面赶快来啊。”说完急急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