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客来访——你不用演戏

当下四大弟子率领各自门下的第二代弟子在祖师殿前祭拜了祖师，由大弟子翔鹤云健羽向祖师通诚，禀告今年重阳试剑会的情况。

今年的情形不同于往年，就是四师妹鸣凤率领门下弟子回来参加试剑会，这使得试剑会又增加了不少变数和看点。因为鸣凤回来得相当突然，大家都没有心理准备，怒鹏和青雕都是到了落翮山之后才知道，翔鹤也不过比他们早知道一个多时辰而已。

这三家这两天都在研究鸣凤一门，但是鸣凤门下的弟子虽然大多开朗大方，不拘小节，但是从未在人前显露过功夫，所以大家都不清楚她们的深浅，正因为如此，虽然怒鹏曾经下令严禁弟子跟鸣凤门下弟子接触，但看到他们在一起时，却并没有如何。

接下来在祖师殿抽签，确定第一轮对阵情况。二代弟子都站在草屋外面的草地上等着结果，很多人对方才路上见到的一幕不明所以，互相打听，议论纷纷，不时地向子都偷看，见子都被落翮山的一个守殿小童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感到很是意外。

子都既为参赛弟子来到落翮山，功夫当然是不用说的，而且落翮山三大支脉虽然各自不通消息，但是大家都在暗中观察着对手的一举一动。羊角峰去年中秋比武，另外两门早就听说，夺冠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大家都不知道这孩子的来历，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清楚。心想怒鹏常年在外寻找有资质的弟子，这次可真的找到了，各自多了戒备，多方打听也没有打听出什么来。

及至来到落翮山一看，怒鹏所带的六个弟子中，有三个是陌生面孔，年纪都不大。一个是怒鹏从出生就没有见过的女儿云罗衣，一个据说是他未来的女婿裴韫，另一个就是这个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怪异弟子王子都。

云罗衣和裴韫性格开朗，喜欢交友，接触的人多一点，虽然对他们的功夫不甚了了，但是对二人的性格大致有了了解。唯独这个王子都，身上始终笼罩着一层云雾，只能从他的师兄弟那里得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却都是些离奇古怪，荒诞不经的事，不知道子都本来如此，还是他们故意这样说，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现在这样一个花费大家心思最多，最让大家担心的人，却是最让人出乎意料。他竟然连落翮山一个不入流的弟子都打不过，刚才的情景，四大支脉的师长和弟子都看到了，他先是被对方追赶着狼狈逃窜，接着被对方一脚踢飞，摔了个狗啃地，这却无论如何不会作假的。

大家的心中不约而同冒出一个想法：“原来这人是羊角峰使的障眼法，故意向外界散发一些荒诞的想法来吸引大家的目光，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以起到疑兵的效果，帮助他们真正有实力的弟子。说不定连中秋比武云云都是他们有意编造的谎言。”

想到这里，大家不免都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这个王子都很是可怜，自己本是个窝囊废，偏要装作英雄，自然会有刚才被戳穿时的狼狈。大家便不再看着他，转而注意云罗衣和裴韫。

云罗衣用手绢给子都擦脸上的血，一边低声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子都嗫嚅道：“我也不清楚，那人见面就打，根本不听我解释。”

云罗衣道：“你不知道这是祖师殿？下面的路口都有人把守，你是怎么近来的？”

子都道：“我是从那边转过来的。”子都用眼睛向来处看了一下。

云罗衣顺着子都的目光看了看，道：“你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

子都脸上立刻显出羞愧之色，咕哝了两句，呻吟低得恐怕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云罗衣见他腰上拴着酒葫芦，手里提着板斧和绳子，心里已经明白了缘由，看着子都那种不长进的样子真想再打他一顿，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说什么，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子都低下头再也不敢抬。

这时四大弟子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由大师兄向大家宣读抽签的结果。第一轮对阵形势是落翮山对鸣凤一脉，羊角峰对碣石岭。

空地上轰的一声炸开了锅，大家都在议论着各自的对手的强弱，结果的利弊，以及自己有可能遇到的人是谁，伸着脖子在队伍里乱找，接下来翔鹤又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这时候没有人在关注子都，子都慢慢恢复了平静，开始观察那间低矮的茅草屋。茅屋不到一丈高，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住，石头墙壁没有勾缝，也不太对称，上面铺的茅草经过剪裁，很是整齐，应当是后人添加的，这跟扭曲的墙壁不太协调。子都觉得还是参差不齐更好。

茅屋的后面就是那两棵松树，树都不高，恰好超出茅屋的屋顶，松枝扭曲，夭矫如龙蛇，势欲飞腾。这两棵树被称为圣树，看来应当是祖师爷亲手种植的，到现在至少应当有一百年了。大家都对它敬若神明，没想到毁在自己的手里。再往后就是高大的树林和树林后面的山，衬得茅草屋更加的矮小。

茅屋前面就是大家站着的空地，地上长满了荒草，大半已经枯黄。想来，当年这里就是祖师爷练功的地方，他在茅屋前面端坐不动，身后事高耸入云的山峰，周围是高大挺拔的森林，林里小鸟鸣啭，身前花草喷香，彩蝶翩跹。

子都想得出神，心里对这位祖师爷感到既憧憬，又亲切，一直被大家敬若神明的圣树，在自己眼里竟然成了换酒喝的枯柴，祖师爷天上有灵，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心里觉得很对不起这位祖师爷，师父虽然饶过了自己，可是自己还是应当来这里跟祖师爷赔给不是才对。正在想得出神，人们忽然转身往回走，便跟在众人后面向山下走去。

路上听云黎清他们一边走一边跟大家介绍碣石岭来的几个人，他们还是上次参加试剑会的人，功夫都相当了得。接着一个一个分析这些人的本领，功夫的长短之处，以及在对着他们时适合用的办法和招数。云罗衣和裴韫刚入门不久，就参加这种觉得本门荣辱的大赛，都很兴奋，不停地问这问那，黎清和公冶良不厌其烦地给他们俩解释着。大家一面说一面走，觉得没多大一会儿便回到了天羽宫。

进了院子，那几个人都跟着大师兄黎清去他的屋里商讨明天比武的事去了，子都觉得自己又不上场，跟去只有碍事，便径自回到自己的屋里，坐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决定晚上再到祖师殿那里去一趟，远远地跪拜通诚，认真陪个罪。

外面有人敲门，子都走过去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的正是今天早上跟踪自己的那个紫衣女子紫英，她看着子都笑眯眯地道：“王师兄，大战在即，大家都在做准备，你看起来好悠闲啊，似乎胸有成竹，有什么秘诀告诉我一下，可以吗？”

子都看着紫英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总觉得里面隐藏一股狡黠之气，心里自然有了一种戒惧，道：“我有什么秘诀？我连场都不上，还能”子都忽然觉得自己说走了嘴，当即住口，直愣愣地看着紫英。

紫英好像没有注意他刚才说的话，见他一直瞪着自己，脸不由得一红，道：“怎么，师兄不欢迎我吗？”说着往屋里看了一眼。

子都觉得着姑娘太鬼，自己在早晨用计都没能将她甩脱，一直跟到小谷里，偷听自己弹琴，被自己发现了，还不现身，不知道现在来自己屋里有什么阴谋，本不想让她进屋，可是人家明白提出来了，自己实在无法再拒绝，只得往旁一让，道：“请进。”

紫英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在屋里转圈看了一遍，径自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子都还站在门口，便道：“师兄坐啊。”到好像这是她的屋子。

子都便在里边的一只凳子上坐下来。

紫英道：“师兄，这两天我们跟扶摇台的各位师兄都有交往，大家在一起互相切磋，让我们受益匪浅，却很少见到师兄，不知道师兄一个人在什么地方练功。如果有什么比较僻静的地方，你去的时候带上师妹，我也觉得这里乱哄哄的不是修炼之地。”

子都心道，她明明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却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来装模作样地问我。当即道：“我没事时，不过在山上闲转悠，散散心，说到练功，师妹你找错人了，我不会什么功夫。”停了一下，怕紫英不相信，接着道：“刚才在山上师妹也看到了，我连那个看守祖师殿的小童都打不过。”

紫英听了却对子都神秘地一笑，向着他倾过身体，压低声音道：“这肯定是风师伯让你演的戏，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的眼睛。”

子都愕然道：“演戏？演什么戏？”

紫英仍是低声道：“其实你们用这种苦肉计，或者能瞒得了那些年轻的弟子，师长们都是经过大风浪的，老眼无花，岂能被你这小小的把戏骗过。风师伯一定是把你当做一个奇兵来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