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尔虞我诈——只有你能说得动她

云罗衣见对方突然展开凌厉的反击，裴韫立刻被攻得连连后退，当下长大了嘴巴，发不出一声。子都在一边看到了，心里竟然隐隐有一丝快感。但看到云罗衣因紧张而煞白的脸色，他的快感便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难过。他虽然不愿意裴韫出彩，但是更不愿见云罗衣伤心。

台上，裴韫被对方一成不变的那一招刺得连退五六步，已经退到了擂台中央，但是他似乎对那一剑毫无办法，不得已只得换了一套剑法，这使得他不再那么狼狈，但是那一剑的锐气仍逼得他不停地后退。

在过一会儿，子都反被孟江蓠逼到了擂台边。裴韫现在不敢再用扶摇剑法，而是用一套新的剑法，这种剑法子都没有学过，看上去跟扶摇剑大异其趣，全是强攻猛打的招式，跟对方拼力量，拼速度。十分的凌厉，双方一时成了对峙形势。

孟江蓠连使几下狠辣攻势，都被裴韫抵抗住了，并没能逼裴韫后退一步。但是裴韫接连几次想要摆脱被动局面，从擂台边脱身出来，也没有成功。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不过从局面上来说，裴韫还是相当的被动。

这样一来，扶摇台的人鸦雀无声，而旁边不断传来碣石岭弟子的欢呼声。

就在扶摇台的人为裴韫的处境担忧的时候，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孟江蓠见连续的进攻不奏效，突然剑法一变，使出了一套让扶摇台的人目瞪口呆的剑法扶摇剑。

只见孟江蓠的长剑不再是直刺横扫，剑走弧形，开始画起圆圈来。十几个圆圈画出，一股强劲的剑气直向裴韫涌了过去。山风从裴韫的背后吹来，本来将他的衣袂吹向身前，现在突然都向身后飞起，可见孟江蓠剑气的力道。

于是大家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两个人面对面争斗，而他们的衣服在向后飞起。

扶摇台的人看到裴韫被逼到了擂台边跳不出来，十分的着急，接着孟江蓠又出奇招，竟然使出了扶摇剑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剑气之墙慢慢向裴韫施加压力，意图将裴韫挤下擂台。大家都替裴韫捏了一把汗，吊着一颗心，知道这扶摇剑的威力是时间越长威力越大，如果不能赶紧想办法跳将出来，那就只有掉下擂台的结果。

子都到这时有意无意地向云罗衣瞟了一眼，以为她一定又是紧张极了，没想到云罗衣表情轻松，嘴角还溢出了神秘的笑意。这使子都大为不解，先前裴韫没有危险的时候，云罗衣比谁都紧张，现在裴韫陷入了危险境地，人人都在为裴韫担忧，想不出破解之道，而这个比谁都更关心裴韫的人竟然一脸轻松，毫不在意。

只有一点可能：裴韫有破解危险的办法。

子都还没有想出什么原因，而场上的突变的情形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裴韫在危机万分之际，突然间使出一招奇怪的剑法，手腕轻抖，剑尖连颤，化作千百点星光，径向对面孟江蓠的剑圈飞去，孟江蓠的常见被这连续不断地冲击，立刻变得磕磕绊绊，运行不畅。刚刚催动内力，强运宝剑，要冲破这片流星雨，那千百点星光忽然往回一缩，又变成一只剑尖，唰的从他的剑下横削过去。

这一剑没有削到孟江蓠的宝剑，但是孟江蓠忽觉腕下一空，剑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滑，偏向了一边，赶紧用力抬剑，就见对面又是满天星雨而来。

子都心里一惊：绝云剑。

子都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这本来是自然而然的事，但是子都竟然没有想到。云罗衣既然跟裴韫如此亲密，当然会把绝云剑教给他。

到这时，子都已经明白了裴韫的战术。裴韫虽然被孟江蓠逼到了擂台边，面对孟江蓠使出的扶摇剑法，故意显出惊讶不已，应付十分费力的样子，就是要孟江蓠自以为得计，不再作别的打算，放心大胆地使用扶摇剑，自然会越来越用力，在她真力已经达到顶点的时候，自己再出其不意地使出绝云剑，必能受到奇效。

子都这里心思电转，台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变。裴韫在孟江蓠还没有反应过来，来不及变换剑法之际，刚才的剑招已经连续使用了三遍，孟江蓠腕下无力，一点劲都使不上，长剑已经垂到了腰身以下，想要抬起都抬不起来，更不用说起剑对敌了。

孟江蓠的扶摇剑突然受阻，长剑上的劲道正发挥到极致，剑身之上前劲后劲连在一起，前劲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使得剑上的力道失去了平衡，自然向下斜沉，连催两次内力，竟然没能将剑抬起，正在吃惊之际，耳听当的一声，忽觉手掌一震，长剑脱手飞去，对方的长剑已经指在自己的胸口，当即愣在了那里。

孟江蓠还没有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对面的裴韫已经将长剑收回，倒握剑柄，冲着她一抱拳，道：“多谢师姐承让。”

孟江蓠这才涨红了脸，抱拳还礼道：“裴师弟好俊的剑法，人更是聪明机智，师姐输的心服口服。会后如有机会，还要向师弟好好讨教一番。”话说得甚是谦逊，但是骨子里充满了不服气，以为裴韫是靠阴谋诡计获胜的。

裴韫一听便知孟江蓠心中不服，想要再比一次，当下不卑不亢道：“师姐谬奖，论功夫还是师姐更胜一筹，小弟适才胜得十分侥幸。师姐如肯赐教，小弟一定会聆听教诲。”

两个人相对而谈，语气都是十分的平静，竟然是胜不骄，败不馁，甚至看不出刚刚经过了一场波诡云谲的拼斗。

场下爆发出一阵欢呼，既是送给获胜者裴韫的，也是送给失败者孟江蓠的。这场比赛，双方斗力斗勇又斗智，当真是一波三折，曲折离奇，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在在出人意表。有的人还在想着刚才的比赛，为什么碣石岭的孟江蓠竟然会羊角峰的扶摇剑法？裴韫最后使的是什么剑法？竟然能在三两招之内将一向以防御见长的扶摇剑破解得如此彻底？这些问题都让人们百思不得其解。

那名当值的天羽宫弟子走到台前，高声宣布：“第一场比赛，获胜者是羊角峰的裴韫。”

扶摇台的人立刻发出高声呼喊，云罗衣更是激动得跳了起来，跑过去捉住裴韫的胳膊，边摇边道：“师弟，好样的，好样的。”亲昵之情毫不掩饰，引起旁边的碣石岭弟子一阵嘁嘁喳喳的议论，而她并不在乎，抓着裴韫胳膊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是裴韫涨红了脸，假作回头跟师父说话，轻轻把胳膊抽了回去。

怒鹏并不像大家那样兴奋，因为这只是个开头而已，接下来还有四场比赛，在过去五次比赛失利中，有三次就是败给碣石岭的，碣石岭的实力他是很清楚的，他并没有把握在四场中赢下两场。现在他手里最大的王牌，就是裴韫跟云罗衣这两个奇兵，而对云罗衣，他并没有多少信心。

看到云罗衣那样兴奋，怒鹏不得不提醒她道：“罗儿，下面就该你上场了，你应当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怎么比。”云罗衣答应了一声，但还是喜气洋洋地站在裴韫身旁，并没有照怒鹏的话去做。怒鹏扭头看了看冷霜云，冷霜云苦笑了一下，表示她也没有办法。

怒鹏无奈，只好任其自然，他忽然看见子都站在一边，并没有参加到大家的庆祝之中去，心中一动，子都内力虽失，但是他的眼力还在，另外他跟罗儿在一起练了好长时间，对罗儿功夫的长短是很清楚的。罗儿因为抛弃了子都而跟裴韫好，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子都，对子都很好，说不定会听他的话。当下对子都招了招手。

子都见师父向自己这边招手，还以为是向自己身后的人招手，回头看了一下，见身后并没有人，转回头，见师父又招招手。子都仍然有些不大自信，看着师父，用手指指自己的胸脯。见师父点点头，知道不会有错，便走了过去。

怒鹏笑着问子都道：“下一场是你师姐的比赛，你没有什么对她说的？”

子都听了很是惊讶，道：“我？”

怒鹏道：“对，我想你一定有些话要嘱咐她的。”

子都不知道师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瞪着眼看着师父，没有做声。

怒鹏道：“刚才裴韫在比赛中主动出击，实际上是给对方一个假象，用这种方法引出对方的攻势，然后再突然反击，所以实质上仍然是调动对手，自己以静制动。如果你师姐上场，你以为她是不是该主动出击？”

子都唯一思索，摇摇头道：“这个不好。师姐性格纯正，心无城府，不像裴师弟那样机智多变，如果在一开始将自己的本领全拿出来，接下来就不好打了。”

怒鹏点点头，道：“那你以为你师姐怎么做才合适？”

子都想了想道：“我觉得师姐至少要在五十招之后再发动攻势。”

怒鹏道：“一百招。”

子都没想到师父把自己提出的数字提高了一倍，问道：“一百招？”

怒鹏道：“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必须坚持到一百招之后，那是剑绫齐施，方有战胜的可能。”停了一下，他语气郑重地对子都道：“你去对她说。”

子都吃了一惊，道：“我？”

怒鹏认真地点点头，道：“对，你。现在只有你能说得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