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只要是你说的，师姐就听

子都听师父说要自己去劝说师姐，要是师姐耐住性子，坚持到一百招以后再发起进攻。他很了解师姐的性格，这种办法对她来讲，无异是切合的。但令他不明白的是，师父为什么选择自己去跟师姐说。

他现在已经不再抱什么回心转意，重归于好的幻想了，但师父的做法，仍不免让他想入非非，充满疑惑。心想，虽然师姐对自己已经情意不再，难道师父和师母对自己还是情有独钟？这让他彻底绝望的心里有些死灰复燃了。只要师父师母对我有意，那么，就是没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创造出机会哩。

他见师父两眼紧盯着自己，充满了期待，心中一阵激动，道：“好，我去说。”

他来到师兄弟旁边，大家现在正在热烈讨论云罗衣这一战怎么打，有说一阵猛攻，将对手打下擂台的，有力主稳重，先探清对手实力，再做决定的，又说先隐藏实力，在施展突袭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就听云罗衣笑道：“你们不要乱说了，山人自有妙计，我的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众人齐声问道：“什么计划？”

云罗衣神秘一笑，道：“说出来就不灵了，一会儿你们自会明白。”说着看了裴韫一眼。

子都道：“师姐”

云罗衣转头见是子都，很高兴，道：“一会儿给师姐加油，声音要大一点，要让师姐听得见啊。”

子都道：“是。师姐”

云罗衣道：“什么？”

子都道：“我有话对你说。”

云罗衣道：“说吧，师姐很愿意听。”

子都道：“能不能到那边”

云罗衣笑道：“啊，是悄悄话，不能让他们听到，是吧？”

子都感觉脸上热辣辣的。

云罗衣道：“没关系，走，不过师姐时间有限，马上就得上场。”

子都道：“就一句话。”

两个人走开有十来步，云罗衣站住脚步，看着子都笑道：“这里他们听不到，你说吧。”

子都脸一红，道：“师姐，你刚才说有了计划，是什么计划？”

云罗衣道：“你的话还没对师姐说，却先来问师姐。”见子都看着她等待回答，便讪讪道：“也没什么计划，就是想比葫芦画瓢，学裴师弟的办法。”

子都听了很不是滋味，道：“裴师弟的办法是不错，但是过于繁复了些。我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

云罗衣喜道：“你有办法，快说快说。”

子都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要师姐跟对方斗过一百招以后，在使出全力。”

云罗衣道：“什么？一百招？”

子都坚定地道：“对，一百招。师姐，你一定要答应我。”

云罗衣奇道：“为什么？你是不是以为师姐不是那人的对手？”

子都道：“不是。我不关心师姐的对手。我只是想”

云罗衣道：“想怎样？”

子都道：“想多看一会儿师姐的英姿。”说了这话，子都觉得脸上又发热了。

云罗衣嗤的一声笑了，她歪着头看着子都，好像要看透他的心思，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子都道：“是。”

云罗衣叹了一口气，道：“师弟，你不会说谎话。我知道你是在替被人传话，他们知道我会听你的话，所以叫你来说是不是？”

子都听了很是惊讶，心想，自己刚才跟师父说话的情形被师姐看到了。心里很是羞愧，不敢看云罗衣。

鼓声嘣嘣嘣地响起来了。子都抬头看着云罗衣，诡计被戳穿，子都以为云罗衣一定会很生气，拂袖而去。

没想到云罗衣冲着子都嫣然一笑，道：“我不管这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别人要你说的。只要是你说的，师姐就听。”

子都心里一阵激动，颤声道：“你答应了，师姐？”

鼓声嘣嘣嘣地响个不停。

云罗衣点点头道：“只要你说，师姐就一定答应。好了，我要去比赛了。你可要好好给师姐加油啊，听不到你的声音，师姐是不行的。”说完转身向着擂台走去。

看着云罗衣的背影，心里一时好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酸甜苦辣咸。他知道师姐这样做的目的，就像她自己说过的那样，是为了还债，为了将来跟裴韫结合后，能够轻松坦然地面对自己。但是听了云罗衣刚才说过的话，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激动了半天。

子都慢慢走回到擂台下面，站在师兄弟们的身后。怒鹏向着子都投来了询问的目光，子都向着师父点点头，怒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也向着子都微微点头，然后转头去看台上。

鼓声停歇，天羽宫的司仪弟子在台上打上喊道：“重阳试剑会第二场比赛现在开始，由羊角峰的云罗衣对阵碣石岭的杜小磊。”

台下爆发出一阵欢呼，子都想起师姐吩咐自己给她加油的话，当即高声喊道：“师姐加油。”

不想他喊得慢了一点，喊得时候，大家的声音恰好停息，于是这一声“师姐加油”显得非常突兀，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大家不禁都回过头来看是谁喊的，子都很不好意思。却见云罗衣刚刚走到台上，听到了子都的喊声，转头冲他微微一笑。

一棒锣声响过，台上两人动起手来。

子都见云罗衣一身淡绿衣裙，在深褐色的崖壁衬托之下，分外醒目。显得越加美艳动人。山风浩荡，罗衣飘飘，真如是神仙中人。

对面的杜小磊个头矮小，动作却是矫捷无比。他一上台便有一种顾盼自雄，唯我独尊的气势。锣声一响，更是急不可耐地招招强攻，似乎根本没有把云罗衣放在眼里。

子都现在的心情，就跟刚才云罗衣看裴韫比赛时一样，由于关心太过，感觉那杜小磊的攻势十分的凌厉，似乎每一招都能够伤到云罗衣，既怕云罗衣一味采取守势，不能有效遏制对方的进攻，会使自己深陷冲重重危险之中，又怕云罗衣性情刚烈，受不了对方嚣张气焰的挑逗和刺激，忍耐不住，早早反击。

子都两眼紧盯台上，一瞬不瞬，两手攥着拳头，紧贴在胸口，嘴里不时发出啊啊的轻叫。

转眼之间，两个人在台上走马灯似的转了三四圈，过了四十多招。杜小磊的攻势依旧不减，他的碣石剑法刚猛有力，犹若乱石崩空，惊涛拍岸，丝毫没有取巧的地方，招招实在，长剑施展开来，嗤嗤有声，每一招都携着浑厚的内力，虽然没能伤到云罗衣，但是在气势上已经将云罗衣彻底压制住。

杜小磊功底深厚，虽然连着攻出四十多招，但是内力依旧没有减弱的迹象，劲气逼过去，将云罗衣的绿色衣裙吹到身后。云罗衣为了抵抗这股劲气，整个人都向前倾斜过去，看上去就行是凌空飞起，御风而行，越加显得衣袂飘飘，艳丽动人。

云罗衣一直耐着性子跟杜小磊游斗，一套扶摇剑法始终未变，一边退，一边招架。只觉对方剑气如山，将自己压得喘不过起来。历来相斗，总是进攻者占据主动，防守者陷入被动，更不要说云罗衣现在抱定防守到底的宗旨，无论自己多么危险，对方出现什么破绽，她就是不出手反击，这让杜小磊变得无所顾忌，全是进攻招式，将进攻的威力提高了一倍有余。

碣石岭的武功与扶摇台不同，扶摇剑法是以防守为基础，以守为攻，而碣石剑法则是以进攻见长，每出一招，都似崖壁矗立，危石侧倾，力道极为沉厚。云罗衣虽将扶摇剑发挥到极致，仍然感到左支右绌，应付不过来，只得一边打，一边退，绕着擂台不停地转圈。好几次差点被对方逼到一角，都仗着身体灵活，轻身功夫好，才在间不容发之际，逃将出去。

再斗二三十招，杜小磊的攻势终于变得缓慢了，子都一直为云罗衣捏着两把汗，到现在总算舒了一口气。但他并没有完全放心，以先前这一轮猛烈的攻势看，杜小磊现在内力减弱不小，他怕云罗衣见猎心喜，提前进行反击，又担心云罗衣不能反过来给杜小磊足够的压力，使杜小磊得到喘息的机会。

这种情形，子都在下面看得分明，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粘住杜小磊，不能让他轻松恢复。但是台上之人身在局中，反而不清楚。云罗衣一直被对方压制着，连气都喘不过来，好不容易才觉身上一轻，便要他立刻反过来去给对方施加压力，还不能是大举反攻，这正应了那句成语谈何容易。

此时两人似乎了成了僵持的局面，大家都陷入了疲劳期，不过比较起来，还是云罗衣容易恢复一些。台下的人鸦雀无声，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就在这时，大家都听到一声高喊：“师姐加油。”

大家都愕然回头，只见子都双手攥拳，脸面通红，脖子上青筋暴露，好像浑身都在使着劲。他这一声相当突兀，大家觉得他喊得很不是时候，两人正在苦苦相持，说不定会影响了自己人，所以并没有人跟着喊。

但是，说也奇怪，子都喊了这一嗓子之后，云罗衣好像突然来了精神，扶摇剑威力大增，招式绵绵不绝，犹若长河之水，直向对方逼过去，杜小磊不得已，只能奋力抵抗，一时之间，虽然局势没有大的改观，两人仍在苦苦相持吗，但是，相持的力度却增加了好几分。

台下大多数人并没有看出其中的奥妙，以为子都这一嗓子并没有给云罗衣带来什么实质的好处，只是让两个人徒耗内力，彼此无益。但是身在局中的杜小磊却有着大不相同的感受。

他这一口气刚刚缓了一半，忽然被云罗衣猛烈地反扑压制住，那半口气没能缓过来，十分的难受，立觉内力流转不畅，胸口隐隐作疼。而且每当他稍稍可以喘口气的时候，那一嗓子不前不后，恰在此时响起，而云罗衣的攻势立刻变强，这让他苦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心里对这个喊话的人恨透了。